话说任冷清刚从屋子里出来,
一眼便瞧见自己那心爱的九光白鹤,
正待在回廊尽头一处避风的角落。
只见它单脚稳稳地站在杆上,
脖子优雅地向后扭转,
脑袋整个儿都插进翅膀里,
睡得正酣。
方才那声鹤鸣,
显然不是自家这只嗜睡的九光白鹤所发。
不知怎的,
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任冷清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
目光急切地在四周反复搜寻了好几遍,
并未发现其他鹤的踪迹,
心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暗自思忖,
或许真是九光白鹤刚才在梦里的叫声也说不定。
他静静地凝视着九光白鹤,
心中思绪如麻:
“这次你陪着我出来,咱俩可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要知道,此番出行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奉了父亲任水寒的严令,陪同乐嫦女皇前去带回火灵珠啊!”
想到这里,
他不禁苦笑出声,
喃喃自语道:
“结果可倒好,火灵珠没寻到,还公然与乐嫦女皇起了冲突……”
这一念头闪过,
任冷清只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离,
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拖着沉重的脚步蔫蔫地朝着九光白鹤的方向挪去。
这鹤儿许是到了晚上,
敏感度也跟着降低了不少,
任冷清都快走到离它仅有一人之隔的地方,
它竟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毫无察觉。
这几日他之所以不想回去,
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任水寒。
就在任冷清独自一人沉浸在心事之中时,
又一声清脆的“啾啾”声从屋后的方向传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仍在酣睡的九光白鹤,
心中笃定,
这声音绝不是它发出的。
他心里隐隐地明白,
一定是父亲任水寒,
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见他多日未归,
派弟弟任冷浊前来寻他了。
他略一思索,
脚下轻点,
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来到屋子后面。
果不其然,
任冷浊正背对着他,
静静地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
听到有轻微的脚步落地声,
一个悠悠的声音从那背对着任冷清的身影处传来:
“哥哥,你这是在这儿乐不思蜀了?还是害怕高堂之上父亲的震怒啊?又或者,两者皆有,嗯?”
任冷浊一人站在那里,
自顾自地说着,
还时不时地叹着气,
“我这个做弟弟的,可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呐!平日里看你……”
说到这儿,
他突然呵呵地发出一阵怪笑,
接着说道:
“真是老实人,干大事儿啊。你呀,以一己之力得罪了未来的主上,还不知深浅地去献媚那已然过世主上的儿子。”
说着,
他整个人像戏台上的演员般,
以一个漂亮的转身,
转向了任冷清。
任冷清静静地站在原地,
目光平静地看着任冷浊,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任冷浊一面说着话,
一面迈着悠闲的步伐,
不紧不慢地朝着任冷清的方向走来,
语气看似和缓,
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父亲平日里总是念叨,说你是咱们御水家族,未来唯一一个能接过他水灵珠的人。呦!我以前还满心羡慕呢,觉得自己也不比你差到哪儿去,怎么父亲就一门心思地瞧你好那,仿佛你哪儿哪儿都完美无缺的样子!”
说到这儿,
他竟像是忍不住般,
边说边拍手,
语气夸张地笑道:
“这下可好,你可真是干了一票儿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啊,真是不服都不行!不仅服你啊,还服了咱们父亲的好眼力!”
说完,
还用一只手捂着嘴,
发出一阵意味深长并刺耳的呵呵笑声。
“你要是大老远跑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也都让你说过瘾了,你可走人了。”
任冷清冷冷地说道,
声音里透着一丝毫不在意的冷淡,
仿佛想要尽快结束这场令他厌烦的对话。
“哥哥,你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啊,难不成你在这御火家族悄悄递了投名状,生怕被我发现不成?!”
任冷浊嘴角微微一撇,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故意调侃道。
“你不走,我走。”
任冷清说着,
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特意没有施展轻功,
而是一步一步缓缓地挪动脚步,
他心里清楚,
任冷浊来此,
绝非仅仅是为了奚落他几句这般简单。
“父亲令你今晚,必须随我回去。”
直到他快要走到屋子的拐角处,
任冷浊的声音忽然厉声从身后传来。
任冷清原本沉稳的脚步猛地顿住,
缓缓回过头来,
看着任冷浊说道:
“我今夜会回,你先行一步吧。”
言罢,
他静静地伫立原地,
双眸紧紧锁住任冷浊,
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窥探出父亲的态度。
任冷浊嘴角微微勾起,
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不屑,
脑袋轻轻一歪,
满脸的无所谓:
“看来哥哥你是没听明白我这话啊,那我就再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你重复一遍?父亲清清楚楚交代我,是要我务必,把你,带回去。懂?”
那语调刻意拖长,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任冷清眉头微微一蹙,
眼神闪过一丝忧虑,
看向角落里受伤的九光白鹤,
缓缓开口:
“此次出行,我的九光白鹤也受了重伤。如今这漫天大雪,唯恐贸然下山会有危险……”
他稍作停顿,
内心满是踌躇,
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
“你先下山告知父亲,待天亮雪停,我即刻启程回去。”
任冷浊听闻,
不禁仰头长叹一口气,
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耐烦:
“我的好哥哥,你该不会是被乐嫦师姑那一击,把脑袋给打坏掉了吧?非得我用父亲当时那雷霆震怒的语气,再给你复述一遍吗?”
那话语里满是得意之感。
其实任冷清真正放心不下的,
是刚刚苏醒过来的凌珑。
他满心牵挂着她,
一心想守在她身边,
看着她能安稳康复。
记得冷峋峋法师说过,
今晚再加服一副药,
明日凌珑便能彻底好转。
他心中暗自思忖:
“唉,有冷峋峋法师悉心照料,她又身处御火家族,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我留在此处,似乎也帮不上太多忙。”
这般想着,
任冷清缓缓抬起头,
再次看向任冷浊。
这兄弟二人,
身形相仿,
容貌亦是极为相似,
若不是相当熟悉他们的人,
乍一看,
当真难以分辨一二。
任冷清思索片刻,
权衡利弊后说道:
“你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自会跟你回去。”
“得嘞!”
任冷浊应了一声,
身形矫健,
一个利落的起身,
那训练有素的白鹤仿佛心有灵犀,
瞬间飞到他的脚下。
他稳稳站在白鹤背上,
于高空中悠悠抛下一句:
“半个时辰啊,哥哥。仔细听好我清光白鹤的鸣叫,可别乐不思蜀忘了时间!”
话音未落,
他便随着白鹤迅速远去,
眨眼间,
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与纷飞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