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微风透过纱窗,带来后院草木的清新气息,也稍稍驱散了白日里的燥热。陈家新宅的主卧室内,灯火通明,却并非为了照明,而是三位女主人似乎并无睡意。
薄淑萍、苏晚晴、薄淑秋三人并未像往常一样各自回房或歇息,而是围坐在窗下的矮榻上,手边放着针线篮子和半成的女红,气氛却不同于往日的轻松闲适。
薄淑萍作为大姐,性子最是温婉体贴,她看了看身旁默然做着绣活的苏晚晴,又瞅了瞅另一边有些坐立不安的薄淑秋,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计,率先打破了沉默。
“苏妹妹,”她声音柔和,带着一丝探询,“那晚……相公坦诚了镇上梁林氏的事后,我看你心里一直不痛快。这几日过去,可还想得开些了?”
苏晚晴闻言,穿针引线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那秀美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清冷。她沉默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大姐,我早就不气了。细想起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这个世道的常态。比起那些高门大户里,夫君看中了哪个,直接收房,甚至强占,连告知正头娘子一声都算给了脸面……我们相公,至少还愿意尊重我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征求我们的意见。这已是极难得了。”
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淡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若是换作那些规矩森严、脸面大过天的豪门,妻妾若是为了此等事吵闹,运气好些的,被冷落几日,关几天禁闭;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扣上个‘善妒’、‘不贤’、‘破坏家族和睦’甚至‘残害子嗣’(无论有无)的罪名,一封休书都是轻的,严重的,被悄悄送走、病故,甚至牵连娘家,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薄淑秋听得捂住了小嘴,大眼睛里满是惊惧:“啊?这么严重啊?还是……还是我们这样平头老百姓的日子好,虽然清贫些,但没那么多吓人的规矩。”
薄淑萍却是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阴霾。她想起自己那短暂而悲惨的头婚,新婚大喜之日,丈夫饮酒过量猝死,她瞬间从天而降的喜事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克夫”煞星。若非夫家还算存了一丝良知(或者说怕逼出人命更晦气),只是将她赶回娘家了事,若换作那些极端看重名声和权势的豪门,拉去陪葬或许不至于(本朝明令禁止),但一辈子被禁锢在深宅大院里,青灯古佛,形同囚犯,恐怕是逃不掉的。
“苏妹妹说的是。”薄淑萍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共鸣,“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我们能遇到相公,已是天大的幸运。”她话锋一转,再次看向苏晚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解:“既然妹妹早已想通,为何这几日……还是不愿给相公好脸色看?我瞧着他每次想同你说话,你都借故避开,他心里也不好受。”
苏晚晴被说中心事,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声音里带着一股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酸意和委屈:“我……我就是气他!明明家里已经有我们三个了,难道还不够吗?他若真是看上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像梁雨烟大夫那样,明媒正娶回来,我们姐妹难道还会拦着不成?可他……他偏偏还去招惹那个……那个寡妇!这算什么?偷吃吗?一想到他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去了那酒肆后院……我心里就堵得慌!”
她越说越气,眼圈都有些红了。说到底,她并非不通情达理,也并非不能接受新的姐妹,而是气陈羽这种行为方式,带着一种不被尊重、甚至是被隐瞒背叛的感觉。尤其是她出身官宦之家,虽已落魄,但骨子里对“规矩”和“名分”看得更重些。
薄淑萍看着她这副小女儿情态,心中了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晚晴的手背,柔声道:“傻妹妹,你这不就是跟自己较劲,跟相公置气么?我瞧相公那晚的神态,对那梁林氏,恐怕更多是几分旧日牵扯的责任和怜惜,未必真有几分男女之情。他若真有心瞒我们,以他的本事,我们又如何能知晓?他既选择坦言,便是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们,这份尊重,已是难得。你这般冷着他,岂不是将他往外推?就不怕……他真的寒了心,日后有什么事,都不再与我们说了?”
这话如同一点冷水,轻轻浇在苏晚晴心头。她猛地一颤。是啊,自己这般使性子,若是换了那些视妻妾如衣物的男人,恐怕早已不耐烦,哪里还会顾及她们的感受?相公他……他确实不同。
她想起自己身为犯官之女,被充入官营,若非当时孤注一掷选择了陈羽,如今还不知沦落何等境地。相公不嫌弃她的出身,予她安稳,敬她才华,护她周全……这份恩情与际遇,已是侥天之幸。自己这般……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想通了关节,苏晚晴心中那点别扭和酸涩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懊恼和担忧。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姐说的是,是晚晴钻牛角尖了。我……我明日便去跟夫君道个歉就是了。”
薄淑萍见她神色松动,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薄淑秋也松了口气,拍手笑道:“这就对了嘛!二姐,你都不知道,你这几天不说话,姐夫都不敢大声喘气了,家里气氛怪怪的!”
三人相视一笑,笼罩在心头数日的阴云终于散去。又说了会闲话,便各自准备歇息。
然而,令陈羽意想不到的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他刚在书房检查完陈沐、陈泽的功课,又独自对着那“穿孔卡”提花装置的草图思索了半晌,直到夜深人静,才揉着发胀的额角回到主卧室。
一进门,他便愣住了。
只见卧室内红烛高燃,光线比平日柔和温暖许多。薄淑萍和薄淑秋二人竟都未歇下,薄淑萍正从衣柜里取出他明日要穿的干净衣物,细细抚平褶皱;薄淑秋则端着一盆冒着袅袅热气的洗脚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前的脚踏上。
“相公\/姐夫,回来了。”两女见他进来,同时开口,声音一个温柔,一个清脆,却都带着一种异样的娇羞与殷勤。
陈羽有些诧异,甚至受宠若惊。自从那晚坦诚梁林氏之事后,苏晚晴对他冷淡,连带着薄淑萍和薄淑秋似乎也刻意保持着距离,像今夜这般主动伺候他洗漱宽衣,尤其是姐妹二人同时在场的情景,更是许久未有——他之前可是求了好久,想让她们体验一下“姐妹花”共侍的闺房之乐,都被她们红着脸啐了回来,骂他不知羞。
今晚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淑萍,淑秋,你们这是……”陈羽有些迟疑地开口。
薄淑萍脸颊微红,走上前来,柔声道:“夜深了,相公累了一天,让我们服侍你歇息吧。”说着,便伸手要替他解开发髻,脱下外衫。
薄淑秋也凑过来,蹲下身,仰起小脸,笑嘻嘻地道:“姐夫,快坐下,泡泡脚解解乏!”那模样,娇憨可人。
陈羽虽然心中疑惑,但美人恩重,岂能辜负?更何况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妹花”共同伺候。他压下心中的疑问,从善如流地坐在床沿。
薄淑萍动作轻柔地替他散开发髻,梳理着长发,指尖偶尔划过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麻痒。薄淑秋则蹲在地上,挽起袖子,露出两截嫩藕似的手臂,亲自试了试水温,然后捧起他的脚,放入温热的水中,细细揉搓起来。
水温恰到好处,少女柔嫩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按摩着脚底的穴位,加上身后薄淑萍温柔的梳理,陈羽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这双重的服侍下,一点点松弛下来,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心中那点因工坊风波和苏晚晴冷战而产生的烦闷,也渐渐被这旖旎的氛围所驱散。
(此处省略若干字,请读者自行脑补后续)
总之,这一夜,主卧室内春意盎然,柔情蜜意,足以融化任何坚冰。夫妻间因坦诚而带来的短暂隔阂,在这最原始的亲密与温存中,悄然冰释。而陈羽在身心俱醉之余,也隐约明白,这大概是家中贤妻们,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她们的理解、包容与对他这个夫君最深切的安慰和支持。
窗外月明星稀,夏虫啁啾,窗内一室春光,温情脉脉。家庭的港湾,在经过小小的波澜后,似乎变得更加稳固与温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