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卫生室里,顾行之正靠在床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就看到周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顾同志,走,去我家吃饭。”
顾行之合上书:“今天有什么喜事?”
“我媳妇儿和白知青都考上老师了。”周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骄傲。
顾行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确实该庆祝。”
他撑着梁文宇给他做的拐杖站起来,动作还有些不太利索。
周野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皱了皱眉:“你这速度,走到我家天都黑了。”
不等顾行之反应过来,周野直接上前,一把将他架了起来。
“周野同志,你……”顾行之整个人腾空,下意识地想挣扎。
“别动,摔了我可不负责。”周野说得理直气壮。
顾行之无奈,只能任由他架着往前走。
周野力气大,架着一个成年男人跟玩儿似的,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就到了周家小院门口。
快到门口的时候,周野才把顾行之放下来。
“周野同志,你这体格力气,有没有考虑来当兵?”顾行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认真地问。
周野想都没想:“不来,我要陪媳妇儿。”
顾行之一愣,随即失笑。
这理由,倒也……挺周野的。
院子里,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红烧兔肉、清炖狍子肉、炒青菜、玉米饼子,还有李翠菊买回来的几瓶汽水,摆了满满一桌子。
周山和周河刚下工回来,看到这阵势,都有些愣。
“妈,今天啥日子啊?”周河问。
“你三弟妹和白知青考上老师了。”王秀莲笑着说。
“真的?”周山眼睛一亮,“那可是大喜事!”
当然是真的，别提当时我脸上多有光了。“周正清想着9个名额，独独他们大队就有三个，自家还占了一个，当时另外三个大队的队长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三弟妹厉害!”周河竖起大拇指。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的。
王秀莲亲自给顾行之倒了一杯汽水:“顾同志,今天沾沾喜气。”
“谢谢婶子。”顾行之接过杯子。
“来来来,都吃,别客气。”王秀莲招呼着。
周野给苏沐禾夹了一块兔肉:“媳妇儿,多吃点。”
苏沐禾笑着接过。
白念薇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暖得不行。
这才是家的感觉。
三天后,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在新建小学的红砖墙上镀了一层金边。
苏沐禾牵着三虎,身后跟着大虎、二虎、大丫、二丫四个小萝卜头,一路往学校走。
“三婶,我能坐第一排吗?”三虎仰着小脸问,眼睛里全是期待。
“那得看老师怎么安排。”苏沐禾揉揉他的脑袋。
“三婶自己就是老师!”大虎在旁边插嘴。
“那也得守规矩。”苏沐禾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
几个孩子立马老实了。
到校门口时,白念薇已经到了,正从自行车上下来。她身后不远处,宋今安也骑着车慢悠悠跟着,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白知青,宋同志,好巧。”宋今安推着车走过来,镜片在晨光下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白念薇点点头,没多说话。
苏沐禾扫了宋今安一眼,牵着孩子们往教室走:“薇薇,先送孩子进教室。”
“诶。”白念薇赶紧跟上。
宋今安站在原地,笑容顿了顿,推着车往教师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里陆续来了人。
王卫国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戴着黑框眼镜,看着挺憨厚。莫少芬跟在他身边,时不时说两句话,眼神总往他那边飘。
“你好,我叫王卫国,是数学老师。”他冲苏沐禾和白念薇伸出手。
“我是莫少芬,跟他一个大队的知青,我是语文老师。”莫少芬说话时,目光在苏沐禾脸上停留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比较的意味。
随后又来了四个人——何晓凤、王卫东、周振华、林学军。
何晓凤是个圆脸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王卫东和周振华看着像是一块儿来的,说话都带着北方口音。林学军最安静,进门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苏沐禾,音乐美术老师。”苏沐禾简单介绍。
“我叫白念薇,是周家坝的知青,是语文老师。”白念薇也跟着说。
“你们好,我是宋今安,和白老师、苏老师是一个大队的,也是语文老师,各位同事以后多多互相关照。”宋今安笑起来温文尔雅,声音不疾不徐,很快就跟王卫国他们攀谈起来。
莫少芬和何晓凤对他印象不错,时不时搭两句话。
白念薇凑到苏沐禾耳边,压低声音:“沐禾,你说宋今安会不会使坏?”
“使坏不至于，他现在对付的可不是我们。只是天天跟他共事，咱俩得恶心到。”苏沐禾可从王小兰嘴里听到不少关于宋今安在张家的处境
“确实，如果可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白念薇觉得宋今安这样的人渣就应该去死，免得霍霍人。
人面兽心的东西！看刚刚那两个女老师，估摸也被宋今安的外表欺骗了。
“没事，跟他少来往，其他人也是，保持距离。”
两人小声交谈着，校长从门口走进来。
“看来大家都相互认识了,我带各位老师去办公室转转。”李校长拍拍手,“我们这里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主任的话会多加一些补贴。自愿当班主任的老师可以给我说。”
“我可以。”王卫国第一个举手。
“我也行。”周振华跟着说。
宋今安推了推眼镜:“校长,我也愿意试试。”
李校长笑着点头:“好好好,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
他转向苏沐禾:“苏老师,你比较特殊,这所有班级的音乐和美术都得教给你了。”
“没问题。”苏沐禾应得爽快。
莫少芬在旁边小声嘀咕:“音乐美术,那不就是副课吗?”
何晓凤接话:“可不是,不用当班主任,还轻松。”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
白念薇脸色一变,刚要说话,被苏沐禾按住了手腕。
苏沐禾看了两人一眼,语气平静:“副课也是课,孩子们需要。”
莫少芬噎了一下,讪讪地闭了嘴。
宋今安在旁边笑:“苏老师说得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
话是这么说,但那语气里的轻飘,谁都听得出来。
第一节课,苏沐禾带着一年级的孩子们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萝卜头们坐得整整齐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让我们荡起双桨.....”苏沐禾打着拍子,声音清亮。
孩子们跟着唱,稚嫩的童音在教室里回荡。
三虎坐在第二排,唱得最起劲,小脸涨得通红。
下课后,苏沐禾刚走出教室,就看到几个家长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