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脸色不太好看。
“你就是新来的音乐老师?”
苏沐禾点头:“我是苏沐禾。”
“我家孩子不学这些没用的,以后音乐美术课,让他回家帮忙干活。”妇女说得理直气壮。
旁边几个家长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学这些能当饭吃?”
“我家孩子也不学。”
苏沐禾还没说话,办公室里传来莫少芬 的声音。
“各位家长,音乐美术确实不如语文数学重要,不过这是学校安排,咱们也得配合不是?”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笑得温和,话却说得不痛不痒。
那妇女一听,更来劲了:“连老师都这么说,那我们更不能让孩子浪费时间!”
白念薇气得脸都红了,冲过来就要辩解。
苏沐禾拦住她,看向那几个家长,声音不急不缓:“各位,孩子们以后要走出大山,见识外面的世界,光会读书写字可不够。”
“走出大山?”妇女冷笑,“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儿,走啥走?”
苏沐禾没接话,转身回了教室。
白念薇追上去:“沐禾,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算。”苏沐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有些事,得慢慢来。”
中午放学,苏沐禾和白念薇带着孩子们回家吃饭。
周野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立马放下斧头:“媳妇儿,第一天上课咋样?”
“还行。”苏沐禾把书包放下,“就是有些家长不太配合。”
“谁敢不配合?我去跟他们说!”周野撸起袖子。
“别闹。”苏沐禾按住他。
”今天有些家长来说，让自家孩子音乐和美术课回家干农活，说学这些没用。“
周野听完白念薇的话，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手里的斧头“咚”一声砸进木墩：“那是他们见识短浅。”
“就是！”白念薇气呼呼地说，“沐禾你别放心里去。我觉得你弹琴比我当文兵团的表姐还厉害。”
文兵团。
苏沐禾眼睛一亮。
这个年头的人崇尚当兵的，文兵团也是兵，而且还是会唱歌跳舞的那种，在老百姓眼里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薇薇，你这话提醒我了。”苏沐禾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找顾同志商量个事。”
周野立马跟上：“媳妇儿，找他干啥？”
“借他的身份用用。”苏沐禾说得轻描淡写。
卫生室里，顾行之正在整理药材。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就看到苏沐禾和周野一前一后进来。
“顾同志，有个忙想请你帮。”苏沐禾开门见山。
顾行之放下手里的活：“苏老师请说。”
“公社和各大队的人都知道你是军人在这养伤，我想请你一周后来学校一趟，配合我做个见证人。”苏沐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就是站在那，穿着军装，看孩子们表演就行。”
顾行之沉吟片刻：“可以。不过苏老师打算让孩子们表演什么？”
“合唱，再加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苏沐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一周时间，足够了。”
周野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媳妇儿，你这是要……”
“让那些家长看看，他们眼里没用的东西，能让孩子变成什么样。”苏沐禾语气平静，但眼神里透着股狠劲。
顾行之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行，我配合。”
第二天一早，苏沐禾找到李校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李校长听完，拍着大腿叫好：“这主意好！这些家长不配合，我也头疼得很。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让人去通知各村，一周后家长必须来看演出。”
“谢谢校长。”
“该我谢你才对。”李校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苏老师，你这是给学校争光啊。”
消息很快传开了。
办公室里，莫少芬正和何晓凤咬耳朵。
“听说了吗？苏老师要搞文艺演出，还请了个军人来当评委。”何晓凤压低声音。
“军人？”莫少芬撇撇嘴，“不就是周家坝那个养伤的吗？听说腿都瘸了，还能算军人？”
“可人家到底是穿过军装的。”何晓凤说着，眼神往苏沐禾那边飘，“你说她一个教副课的，搞这么大阵仗干啥？”
莫少芬冷笑：“还能干啥？显摆呗。”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宋今安推门进来：“各位同事，中午好。”
他走到苏沐禾面前时，笑容温和：“苏老师，听说你要组织演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苏沐禾接过苹果，淡淡地说：“谢谢，不用。”
宋今安也不恼，转身坐回自己位置上。他推了推眼镜，不经意地说：“苏老师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连军人都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能当上军人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能来看咱们这小地方的演出，也是孩子们的福气。”
莫少芬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下午放学后，苏沐禾把各个年级的孩子留下来排练。
“大家站好，跟着我的节拍唱。”她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根小木棍当指挥棒。
孩子们稀稀拉拉地唱着，声音参差不齐。
三虎扯着嗓子喊得最响，但跑调跑得离谱。
苏沐禾按了按眉心，耐着性子一句一句教。
白念薇在旁边帮忙维持秩序，看着那些小萝卜头东倒西歪的样子，有些担心：“沐禾，一周时间真的够吗？”
“够。”苏沐禾语气笃定，“孩子们学得快，只要用对方法。”
她蹲下身，看着三虎：“唱歌不是喊，要从这里发声。”她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位置。
三虎似懂非懂地点头，再唱时，声音果然没那么刺耳了。
一遍又一遍，从天亮练到天黑。
孩子们的声音渐渐整齐起来，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经有了合唱的样子。
第三天下午，苏沐禾刚排练完，正擦着额头的汗，就看到许致远端着个搪瓷缸走过来。
“苏老师，喝口水。”许致远笑得温和，“看你嗓子都哑了。”
苏沐禾顿了顿，并没有接过水杯：“谢谢，我这有水。”
她好像跟这个许老师不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