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那懒洋洋,却又充满了戏谑与调侃的声音后,那股笼罩在叶白衣与黑衣护卫身上,如同天地囚笼般的力量,竟是微微一颤。
叶白衣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猛然间又被一股巨力给拽了上来!
他脸上那因为焦急而紧绷的神情,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所取代。
这该死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而废墟中心,一只手已经摸入怀中的陆少游,也是心头一松。
援军,终于到了。
他呵呵一笑,抬头看向那宝相庄严,准备对他“慈悲为怀”的老僧,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大师,看来今天,晚辈是去不了贵寺参禅悟道了。”
下一刻,不等老僧有所反应,那片刚刚才被佛光普照的天空,猛地被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
空间破碎,两道身影自那漆黑的裂缝之中,闲庭信步般地,踏了出来。
为首那人,一身墨羽麒麟服,黑底金纹,威严霸道。
脸上戴着一张遮蔽了上半张脸的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带着三分懒散七分锐利的眸子。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人,同样是镇魔司的服饰,只是官服之上,绣着的并非麒麟,而是飘逸的云纹。
两人出现的瞬间,便已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来到了高台之上。
为首那人,也就是秦无涯,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只是懒洋洋地在叶白衣与那黑衣护卫的身上,轻轻一扫。
“嗤啦——”
一声轻响,那股由万佛寺主持布下的,禁锢了两位法相境强者的无形力量,竟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叶白衣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骨头都压碎的压力荡然无存。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一州之牧的形象了,对着来人就骂骂咧咧起来。
“秦无涯!你他娘的再不来,老子今天,可就要成大乾立国以来,第一个被秃驴当众镇压的州牧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骂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死死地盯着秦无涯,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你突破了?”
秦无涯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欠揍的味道。
“低调,低调,运气好而已,前两天喝茶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
叶白衣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无语了。
什么时候,突破到那传说中的通神之境,也能用“喝茶”和“运气好”来形容了?
这个世界,还讲不讲道理了?
见到来人,那万佛寺主持了尘神僧,也收回了探向陆少游的手。
他双手合十,对着秦无涯微微一礼,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慈悲模样。
“阿弥陀佛,原来是秦施主。”
“多年不见,不曾想再见之时,秦施主已勘破迷津,再登高峰,当真可喜可贺。”
他的态度,诚恳至极,仿佛是发自内心地,为秦无涯的突破而感到高兴。
秦无涯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了尘神僧谬赞了,与神僧这等佛法无边的前辈高人相比,本使这点微末道行,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那老和尚一眼,身形一晃,便直接绕过了他,出现在了陆少游的面前。
“哟,这不是陆兄弟吗?”
“些许时日不见,怎么搞的这么狼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到极点的笑意,伸出手,开始整理陆少游那身早已破烂不堪,跟乞丐装没什么两样的衣服。
“啧啧啧,瞧瞧,瞧瞧我们镇魔司的客卿大人,混得叫一个惨啊!”
“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镇魔司克扣下属俸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发不起了呢!”
陆少游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调侃,本就发白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懒得废话,抬起脚,卯足了劲,对着秦无涯那穿着金丝云纹黑靴的小腿,狠狠地就是一脚。
“砰!”
一声闷响。
“哎哟!”
秦无涯夸张地叫了一声,抱着腿原地蹦了两下。
陆少游这才没好气地骂道:“瞎叫唤什么!磨磨蹭蹭,跟个娘们儿似的!”
“不是叫你早点来吗?”
“再晚一会儿,你就可以直接去万佛寺给我上香了!”
事实上,陆少游在动身来万剑城的路上,就已经通过镇魔司云州分部的渠道,给秦无涯传了讯。
他再怎么狂妄,也还没自大到,认为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就能单枪匹马挑翻整个万剑阁。
这等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宗门,天知道藏着多少底牌和老怪物。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摇人了。
秦无涯揉着被踹疼的小腿,嘿嘿直笑,一点总指挥使的架子都没有。
“公务繁忙,公务繁忙嘛!”
“这不,本使一看到你的求救信,连刚泡好的极品大红袍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马不停蹄地撕裂虚空赶过来了。”
“够意思吧?”
两人这番旁若无人的互动,早就让周围那些劫后余生的武者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没亲眼见过秦无涯。
但那身镇魔司标志性的墨羽服,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更不要说,那官服之上,栩栩如生,散发着无上威严的麒麟纹路!
放眼整个大乾皇朝,有资格穿这身官服的,只有一人!
镇魔司总指挥使,秦无涯!
那是什么身份?
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天下镇魔大权,连各大宗门之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恐怖存在!
可现在呢?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竟然被陆少游,这个神力境的小辈,当着天下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踹了也就罢了,他竟然还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在那儿嘿嘿直笑?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