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关,军功处。
山羊胡老头正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手边的算盘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最近前线的压力莫名其妙地变小了,来兑换军功、领取任务的将士也少了很多,让他这个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军功处主事,难得清闲了下来。
就在他即将与周公的女儿幽会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谁啊?不知道这儿午休吗?”老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让他感到陌生的脸。
来人正是柳家二长老,柳乘风。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如同影子般的青衣卫。
“老先生,打扰了。”柳乘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老翁,丝毫没有之前在广场上的那股盛气凌人,“老夫柳乘风,奉家族之命,前来神武关协助处理军功物资的交接事宜,想来查阅一下近期的物资消耗记录,不知是否方便?”
山羊胡老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面具人,眉头一皱。
他在这里待了上百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一眼就看出这老头笑里藏刀,不是什么善茬。
“交接事宜,自有军需处负责,我这里只管军功兑换和任务发放,你找错地方了。”老头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便准备继续趴下睡觉。
“呵呵,老先生误会了。”柳乘风依旧保持着微笑,他将一枚沉甸甸的储物袋,不着痕迹地推到了柜台上,“我们柳家,这次除了官方支援的物资外,还私人为军功处捐赠了一批高阶丹药和符箓,用以嘉奖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老先生不要推辞。”
山羊胡老头眼睛的余光扫过那储物袋,神念只是轻轻一探,心头便是一跳。
好家伙!里面光是能辅助神力境突破的破障丹,就有上百颗!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
老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咳嗽了一声,慢吞吞地将储物袋收了起来,重新坐直了身子。
“咳,既然是柳长老的一片心意,那老头子我就却之不恭了。”他捋了捋山羊胡,“说吧,想查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军中机密,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这是自然。”柳乘风笑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最近这一个月,有没有什么消耗量特别巨大的高级任务,尤其是……西线乱骨坡那一带的。”
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眼神却死死地锁定着老头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乱骨坡?”
听到这三个字,山羊胡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撇了撇嘴。
“那地方的任务,可没多少人敢接。哦,不对,前些日子倒是来了个不怕死的。”
柳乘风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哦?是哪位将军如此英勇?”
“将军?”山羊胡老头嗤笑一声,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和肉痛,“算了吧,就是一个新来的督战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仗着令牌,跟土匪进村似的,连抢带拿!”
“我这库房里珍藏了多年的那份最详细的魔渊地图,就是被他给征调走的!那可是孤本啊!真是岂有此理!”
老头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
督战使?
柳乘风眉头一皱,脸上有些凝重。
这个身份,有些敏感。
“那……那位督战使大人,可有完成任务归来?”柳乘风试探着问道。
“回来个屁!”老头一拍桌子,“那小子接了侯爷亲自下达的覆灭黑齿哨站的任务,现在二十多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依我看,八成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尸骨都被魔物啃干净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老头心里也犯嘀咕。
毕竟,黑齿哨站被夷为平地是事实,这件事在关内早就不是秘密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惊天动地的手笔,和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霸道无比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柳乘风的眼睛,却猛地眯了起来。
时间,地点,全都对上了!
黑齿哨站覆灭的时间,与柳青魂玉破碎的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而这个神秘的督战使,恰好在那个时间段,接了相关的任务,并且去过那个地方!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老先生,不知那位督战使大人,尊姓大名?又是何方人士?”柳乘风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他叫什么……”山羊胡老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摇摇头道,“名字是什么,老夫也不知道,至于是什么来头,谁知道呢,估计是京城来的,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
柳乘风瞪着眼睛,气的直吹胡子,这么个大人物,你告诉我不知名姓。
山羊胡老头见他一脸不信,嘴角一扯,嘿嘿笑道:“老夫可没骗你,这关里除了侯爷,估计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了。”
柳乘风见他不像作假,他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阵阵发白。
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心中的直觉,已经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个神秘的督战使,就是杀害柳青的凶手!
“多谢老先生解惑。”柳乘风压下心中的杀意,脸上重新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老头拱了拱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他便带着两名青衣卫,转身离开了军功处。
走出军功处的大门,一名青衣卫立刻低声问道:“二长老,要不要立刻将消息传回家族,请老祖定夺?”
“不急。”柳乘风的眼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一个如此神秘的督战使,背后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背景。在没有拿到铁证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传我命令,让所有青衣卫,动用一切手段,给我查!查这个督战使的底细!我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信息!”
“另外,派人去乱骨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青少爷的尸骨,以及……那个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是!”
……
魔渊深处,一片从未有地图标记过的未知区域。
这里的魔气,比幽魂沼泽还要浓郁十倍,已经化作了实质般的黑色晶体,附着在山石草木之上。
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仿佛是被神魔之血浸染过。
陆少游悬浮于半空,眉头微皱。
他已经跟着止戈剑,在这里飞行了整整一天。
越是深入,周围的环境就越是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仿佛来到了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太古战场。
就在这时,一直悬浮在他身前,嗡鸣不止的止戈剑,突然光芒大放,发出一声无比高亢的剑鸣。
“嗡——!”
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下方一座被黑色晶体完全覆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谷,猛地扎了下去。
“就是这里了么?”
陆少游眼神一凝,开启太极归元瞳,朝着那座山谷望去。
一看之下,他瞳孔骤然一缩。
在他眼中,那座所谓的山谷,根本不是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