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奎想不通，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督战使大人明明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覆灭了黑齿哨站，为我们神武关解决了心腹大患！”
“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功劳？”
山羊胡老头冷笑一声，幽幽说道:“小子，你太天真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们这些人的命，还有所谓的功劳，都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有用的时候，你是英雄。没用的时候，你就是弃子。”
“依我看，那小子锋芒太露了。他一个人，就把整个魔渊西线搅得天翻地覆，这已经打破了某种平衡。”
“侯爷，这是在用他的命，去探镇魔狱那颗雷啊！”
老头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周奎和吴校尉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浇灭。
两人沉默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们只是神武关里最普通的大头兵，在神武侯这样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巨擘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连为恩人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行！”
沉默了许久，周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决绝。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周，你想干什么？别冲动！”吴校尉一把拉住他，“那是侯爷！你想去帅帐闹事吗？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去闹事！”周奎一把甩开他的手，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柳家探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侯爷的决定我们改变不了，但这群狗东西，我们还收拾不了吗？”
“督战使大人现在生死未卜，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把这些想要对他不利的苍蝇全部拍死！”
“柳家不是要查吗？”
“好！
“我们就让他们查！把他们往死胡同里带！让他们永远也别想查到督战使大人头上去！”
吴校尉看着周奎那双通红的眼睛，也被激起了心中的血性。
没错！
他们是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骨气！
恩人有难，他们就算帮不上大忙，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仇家逍遥！
“好！他娘的，干了！”吴校尉一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不就是编瞎话吗？老子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神武关第一说书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任何犹豫，勾肩搭背地朝着那几个柳家探子走了过去。
……
柳家临时府邸。
书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柳乘风铁青着脸，听着手下传回来的最新“情报”，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你们说亲眼看到一只九头蛇，跟一只会喷白光的怪物打起来了？”
“还把乱骨坡都染红了？”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一名青衣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回二长老，那个吴校尉和周奎都这么说，他们还说，青少爷……八成就是被那俩怪物打架给波及了……”那名青衣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放屁！”
柳乘风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名贵的灵玉茶具摔了一地。
“你们是猪吗？这种鬼话也信？神武关那群杂碎，分明就是在耍我们！”
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被耍了。
从一开始，神武关的这群人，就在有组织，有预谋地给他提供假情报，把他当猴耍。
“废物！一群废物！”
他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半晌后，他似乎下定某种决定！
……
神武关，帅帐。
檀香袅袅，气氛静谧。
神武侯依旧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刻刀修饰着手中一块尚未成形的木雕。
在他的对面，那名身穿玄色锦袍，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正悠然地品着茶。
“侯爷，柳家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一名亲兵走进来，低声禀报道。
“嗯。”
神武侯头也不抬，淡淡地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
亲兵退下，很快，柳乘风便只身走进了帅帐。
他一改之前的低调，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杀意，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面上敲得“咚咚”作响。
“侯爷！”
人还未到近前，柳乘风那充满了质问意味的声音，便已经响彻了整个帅帐。
神武侯手中的刻刀，微微一顿，抬起头，浑浊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柳乘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何事如此动怒啊？”
“侯爷，明人不说暗话！”柳乘风走到帐中，将手中的留影石狠狠地往桌上一拍，“杀害我柳家麒麟儿柳青的凶手，就在你这神武关中！还请侯爷给我柳家一个交代，将人交出来！”
那名玄袍中年男子放下茶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神武侯的目光，从那块留影石上扫过，随即又落回到了柳乘风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
“哦？何出此言？可有证据？”
“证据？”柳乘风冷笑一声，催动灵力，将留影石中的画面与声音，再次播放了一遍。
“这只手掌，这段声音，与我侄儿魂玉破碎前传回的最后影像，一模一样！”
“而据我所查，拥有这个声音的人，正是前些时日，从侯爷这里接了覆灭黑齿哨站任务的，一位神秘的‘督战使’！”
“时间，地点，全都吻合！”
“侯爷，按照军中律法，无故杀戮袍泽，此乃死罪。”
柳乘风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他相信，在如此铁证面前，神武侯就算想包庇，也无从辩解。
毕竟，军中最重规矩。
然而，神武侯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神武侯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惊讶或心虚，反而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玄袍中年男子，问道：“王大人，你听到了吗？”
“” 这位柳长老说，本侯派了一位神秘的督战使，去执行任务。”
被称作王大人的玄袍男子，闻言也是莞尔一笑，他站起身，一股渊渟岳峙的强大气息，从他体内缓缓散发开来。
他看着柳乘风，不紧不慢地说道：“柳长老，你怕是搞错了。奉陛下之命，前来神武关协同侯爷的，一直都是本官。”
“本官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过乱骨坡，更不记得，自己的声音有这么年轻。”
感受到玄袍男子身上那股强大气息，柳乘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怎么回事？
这人和山羊胡老头描述的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完全对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