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惊天大戏的看客,远不止陆少游与狱,这一人一灵。
同一时间。
魔渊最深处。
无人可知的禁忌之地。
空间被扭曲成无意义的线条,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一切物质。
就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与毁灭中,一处不被任何法则触及的隐秘空间,顽固地存在着。
一座巍峨魔殿,静静悬浮。
其形庞大,无法用目光丈量,通体漆黑,结构充满了蛮荒、原始的野性,不似建造,更像是从一头灭世巨兽的尸骸上硬生生剜下。
古老、血腥、炽热的气息,从殿堂的每一寸石材中渗透出来。
魔殿之内,光线是近乎凝固的昏暗粘稠物。
十二座巨大王座,环绕着大殿中央的一面黑色水镜。
镜面漆黑,不起波澜,不映光影,只吞噬一切。
此刻,十二座王座中的八座,都端坐着一道身影。
他们是这片深渊的绝对主宰。
每一道身影都被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包裹,扭曲轮廓,模糊形态。
他们仅是坐在那里,周遭空间便泛起一阵阵不堪重负的涟漪。
这八道身影,正是魔渊十二魔君中,除去已在战场现身的幽泉、巫妖、深渊魔龙,以及莉莉丝之外的,其余八位。
一场关乎人族与魔渊命运的惊天之战,他们竟齐聚于此,共同观摩。
众魔君沉默着,注视着那面黑色水镜。
水镜中,画面清晰得令人发指。
神武侯苍老的身躯,被莉莉丝从背后用那柄淬满魔毒的堕神刺,精准无误地贯穿了心脏。
鲜血喷涌。
他眼中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看到这一幕,魔殿内死寂到令人窒息的压抑,被瞬间引爆。
“呵呵呵……结束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昏暗,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与残忍。
左手边第三张王座上,一道额前生有螺旋独角的瘦高身影前倾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王座扶手,发出愉悦的轻响。
“独孤信这老家伙,嚣张一辈子,最后竟会死在一个女人的偷袭之下。”
他的笑声在殿内回荡,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大快人心!”
“确实。”
他身旁,一道体魄壮硕如铁塔浇筑的身影,发出瓮声瓮气的附和。
每一次呼吸,都让身下的骨质王座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莉莉丝那女人的堕神刺,是弑神之凶器,被它刺穿心脏,就是传说中的魔神降世,也回天乏术。”
“这个家伙,阻挡我族大业数百年。”
“现在,总算是要彻底拔掉了!”
“不过……”
又一位魔君开了口,他周身环绕着亿万道痛苦扭曲的魂影,魂影发出无声的尖啸,让他的声音缥缈而怨毒。
他语气带着虚伪的惋惜。
“倒是可惜了,鳞渊那个家伙。”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陨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嘴上说着可惜,但那扭曲的魂影中透出的气息,却充满了愉悦与贪婪。
魔渊十二魔君,对外是铁板一块,对内,却是永恒的竞争者。
深渊魔龙鳞渊,占据的庞大领地与资源,足以让任何同僚眼红。
他死了。
一头巨兽倒下,留下的血肉,足够让其余的饿狼饱餐一顿。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半点悲伤。
“哼!不过是一头把脑子睡到腐朽的蠢龙罢了!”
这时,一道冰冷、充满了不屑的冷哼,毫无征兆地炸响在宫殿中。
这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气,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与窃喜。
众魔君的视线,聚焦在了右手边第一张王座之上。
那道身影并不算特别高大,但他的存在感,却比殿内任何一位魔君都要强横。
一股要将这天地、这混沌都彻底撕裂碾碎的恐怖战意,从他体内弥漫而出,形成了一片绝对领域。
他冷冷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钢铁。
“死了,也就死了。”
“倒是,死得其所。”
“最起码,他那愚蠢的牺牲,还算帮我们逼出了独孤信的一些底牌。”
此言一出,大殿内刚刚还幸灾乐祸的几位魔君,立刻随声附和。
“不错,战冥兄说的是!”
“一头老龙,换人族守护神一条命,值了!”
显然,对于深渊魔龙的死,没有一个魔君真正在意。
就在这片附和声中,众魔弹冠相庆,以为大局已定。
那道充满战意的身影,战冥却再次发出一声冰冷到骨子里的嗤笑。
“一群蠢货。”
“我倒是觉得,你们的脑子也快睡朽了。”
“独孤信,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
“那他,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岂能逍遥到今天!”
这毫不客气,指着鼻子骂的话语,让整个大殿的喧嚣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股战意冻结。
数位魔君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
他们转过头,几道恐怖的视线穿透重重魔气,死死钉在战冥的身上。
一道道愤怒的意志在空间中碰撞,激起无形的火花。
这家伙,什么意思?
骂谁蠢货呢?
然而,尽管心中的怒火足以焚烧整个魔殿,但没有一个魔君敢当场发作。
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对方。
只因为,开口之人,是战魔一族的当代魔君——战冥!
战魔一族!
在整个魔族,那是除了至高无上、统御万魔的幽冥皇族之外,最为尊贵的五大王族之一!
其底蕴之深厚,实力之强横,远非他们这些从普通魔族中厮杀上位的魔君种族可以比拟!
而战冥本人,更是战魔一族的绝世天骄!
一身战力,深不可测!
在十二魔君的实力排位中,稳占前三席位!
面对这样一尊背景与实力都全方位碾压自己的恐怖存在,他们哪里敢有丝毫造次?
战冥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万众怒视,却又无人敢言的感觉。
他隐藏在魔气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的弧度。
他用审视垃圾般的眼神,缓缓扫过那几个对他怒目而视的魔君。
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嗤笑。
“一群,没卵的种。”
这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侮辱!
那几个魔君气得浑身发抖,包裹身躯的魔气剧烈翻涌沸腾,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其中一位魔君身下骨质王座的扶手处,更是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但,他们依旧不敢吭声。
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将那滔天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屈辱,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大殿内的气氛,尴尬、压抑、暴戾,到了极点。
下一秒,似乎就有魔君会不顾一切地引爆自己的全部力量。
就在此刻。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一触即发的死寂。
“战冥兄,话不能这么说。”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