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峰那声含糊的“姐姐”带来的喜悦,像春日里最娇嫩的花,才刚刚在全家人的心中绽放,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霜彻底摧毁。
那是一个周三的清晨,康复中心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划出明亮的光带。王秀正耐心地喂戎峰吃早餐,一边轻声细语地鼓励着:“戎峰真棒,再吃一口,吃了才能长高高...”
突然,戎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眼睛向上翻白,嘴角溢出白沫,整个人剧烈地痉挛起来。
“医生!医生!”王秀惊恐地叫喊着,按响了紧急呼叫铃。
医护人员迅速赶到,将戎峰推进急救室。王秀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急救室的门关上,红灯亮起。
一小时后,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患者突发癫痫,这是脑损伤后常见的并发症,但这次发作异常剧烈。我们做了紧急ct,发现原先的出血点周围出现了新的水肿,压迫到了更多脑组织。”
“什么意思?”随后赶来的小诺搀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母亲,声音颤抖地问。
“意思是...”医生艰难地选择着措辞,“之前的康复进展可能会...倒退。甚至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功能障碍。”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上,王秀眼前一黑,晕倒在小诺怀里。
当王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李大强和小诺都守在床边,面色憔悴。
“戎峰呢?我的儿子怎么样了?”王秀挣扎着要起身。
小诺按住母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您先别急,戎峰已经稳定了,但现在需要隔离观察。”
李大强握住妻子的手,王秀这才注意到,丈夫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变得全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被刀刻过。
“大强,你...”王秀抚摸着丈夫的头发,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李大强勉强笑了笑:“老了嘛,白头很正常。倒是你,要坚强,儿子还需要我们。”
然而命运的打击接踵而至。第二天,专家会诊后的结果更加残酷:由于这次突发状况,戎峰不仅失去了之前所有的康复进展,甚至退化到比最初更糟的状态。他不再能做出任何回应,连眨眼都变得困难。
更令人心碎的是,美国专家远程会诊后表示,以戎峰现在的情况,即使进行那种昂贵的神经再生疗法,成功率也已从原来的40%下降到不足5%。
“这意味着...”王秀的声音空洞得像是在梦呓,“意味着我们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振国沉重地点点头,搂住因痛苦而颤抖的小诺。
那天晚上,王秀独自一人坐在戎峰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儿子毫无生气的身体。她记得戎峰小时候多么活泼好动,总是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记得他第一次上学时的兴奋模样,背着大大的书包却不肯让人送;记得他摔伤那次,明明疼得眼泪汪汪却还强笑着说“我是男子汉不哭”...
而现在,这个曾经充满生命力的孩子,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儿子...”王秀低声啜泣,肩膀因哭泣而剧烈抖动,“他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李大强默默走到妻子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此刻眼中也盈满了泪水:“秀,无论多难,我们都要陪着戎峰走下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小诺远远看着父母相拥的背影,心痛到无法呼吸。她想起外公去世前曾经的嘱托:“小诺,你是姐姐,要永远照顾好弟弟。”而现在,她眼睁睁看着戎峰在痛苦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深夜,当所有人都勉强入睡后,小诺独自一人来到医院附近的寺院门外。她跪在寺院前,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求:“求求您,无论是什么神灵,请救救我弟弟。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我的事业,我的幸福,甚至我的生命...只求让戎峰好起来。”
然而第二天,戎峰的情况继续恶化。医生不得不给他插上呼吸机,因为他的自主呼吸越来越弱。
看着弟弟被各种管子和仪器包围,小诺终于崩溃了。她靠在王振国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爸妈已经老了,戎峰还这么小...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我们一家人...”
王振国紧紧抱着妻子,声音坚定:“不管多难,我们一起扛。我已经联系了德国的专家,他们有一种创新的治疗方案,虽然风险大,但也许有一线希望。”
就在全家陷入最深绝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悄然来临。康复中心的一位老清洁工,在听说戎峰的情况后,小心翼翼找到王秀:
“大姐,我有个侄子,几年前也从高处摔下来,伤到头,情况和您儿子很像。后来找了个老中医,用针灸和草药,现在虽然走路还有点跛,但基本恢复正常了。”
绝望中的一家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决定尝试一切可能的方法。
当小诺看着那位银发老中医仔细为戎峰把脉时,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缕微光,能照亮弟弟重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