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老中医为戎峰把完脉,又仔细查看了他的舌苔和瞳孔,良久才缓缓开口:“脑络受损,神明被困。需通络醒神,但这非一日之功。”
王秀急切地问:“大夫,我儿子还有希望吗?”
老中医沉吟片刻:“天地之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此病症,必有应对之法。老夫不敢保证全然康复,但或可一试。”
就这样,戎峰开始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与此同时,小诺内心的挣扎却愈发剧烈。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医学工作者,她一直坚信现代科学,对民间偏方和宗教信仰持保留态度。但此刻,看着弟弟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内心深处某种坚固的东西开始动摇。
一天下午,王振国发现小诺不在病房,四处寻找后,在医院附近的那座寺院里找到了她。小诺正跪在佛前,虔诚地叩拜,手中拿着一串不知从何处求来的佛珠。
“我在大学里学了五年医,一直在实验室里研究细胞、基因、分子...”回去的路上,小诺喃喃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解释,“可是当戎峰的生命一点点消逝,我才发现科学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王振国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寻求心灵的慰藉并不代表背叛科学。人的认知是有限的,承认这一点反而是最大的智慧。”
从那天起,小诺开始四处奔波,不只是为了寻求医疗资源,更是开始了一种她曾经嗤之以鼻的“朝圣之旅”。
她去了广州光孝寺,在六祖慧能剃度的地方长跪不起,为弟弟祈福;她登上白云山,在道教宫观里求取符水,尽管她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会起效;她甚至通过朋友介绍,拜访了一位据说很灵验的算命先生,只因为对方说“有一线生机”。
最让王振国意外的是,一天深夜,他发现小诺在医院的露台上摆弄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一碗米、三炷香、还有几张黄纸。
“你在做什么?”王振国惊讶地问。
小诺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但眼神依然坚定:“医院的清洁阿姨说,这是本地的风俗,可以叫魂。戎峰不是从高处摔下来的吗?也许他的魂灵还在那里徘徊...”
说到这里,她突然哽咽了:“振国,我知道这很荒谬,很迷信。可是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愿意尝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戎峰就这样...”
王振国没有嘲笑或阻止,反而蹲下身来,帮妻子摆好那碗米:“我陪你一起。不管有没有用,这都是我们对戎峰的爱。”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老中医针灸和草药治疗的第五天,戎峰的自主呼吸有所改善,医生尝试减少呼吸机支持,他能够勉强维持血氧饱和度。
第十天,当老中医进行针灸时,戎峰的右手手指明显抽搐了一下。
“有反应了!”王秀惊喜地叫道,这是多日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老中医点点头:“脑络渐通之兆。但仍需耐心,此症如抽丝剥茧,急不得。”
与此同时,德国专家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研究戎峰的最新脑部扫描后,认为有一种新型神经刺激疗法可能有效,愿意派团队来中国进行尝试。
希望的光芒再次照亮了这个家庭,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小诺仍然继续着她的“朝圣之旅”,但现在她不再感到矛盾。她渐渐明白,这不仅仅是对超自然力量的求助,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是在无尽黑暗中为自己点燃的一盏小灯。
一个雨夜,小诺再次来到那座寺院。住持师父看到她,微微一笑:“施主近日来得勤。”
小诺双手合十:“师父,我知道自己可能很迷信,但我只是...”
“非也非也。”老和尚打断她,“佛不是让你迷信,而是让你明白:科学解决物质问题,信仰安抚心灵创伤。二者本无冲突。”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让小诺多日来的心结豁然开朗。
回家的路上,雨停了,夜空中出现点点繁星。小诺忽然想起大学时哲学老师说过的话:“真正的唯物主义不是盲目否定一切无法解释的现象,而是承认人类认知的局限性,对未知保持敬畏和开放的态度。”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背叛科学,而是在拥抱人类认知的广阔与深邃。科学解释如何,信仰解释为何,二者本可以和谐共存。
当她回到医院,王振国迎上来,眼中有着久违的光彩:“戎峰刚才睁眼了,虽然只有几秒钟,但他确实睁眼了!”
小诺冲到弟弟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戎峰,姐姐在这里。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都在等你。”
这一次,戎峰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
小诺抬头看向窗外,繁星满天。她在心中默念:无论科学还是信仰,无论现代医学还是传统智慧,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因为爱,本就是这宇宙中最伟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