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福王已从正厅走出,见了周泰,朗声笑道:“你就是周泰周将军,快进来坐。”
进了大厅行礼,周泰将布图在案上铺开,手指点着图上的关隘:“王爷您看,这黑风口是咽喉要道,当年我在那里筑了暗堡,可藏百余人,若遇敌袭,能前后夹击……”他说起军务,眼中便有了光,再无昨日在自家院里的颓唐。
福王听得仔细,时不时点头:“洛北关是洛阳屏障,确要重整,周将军若愿,便辛苦一趟,去关里看看旧部,能召回多少是多少,二日后开府还望将军鼎力相助。”
周泰猛地起身,单膝跪地:“末将愿往!只是……”他顿了顿,“关里的校尉赵勇,当年曾随我出生入死,却被张彪拉拢,怕如今……”
“无妨。”穆霄接口道,“听风阁的人探过,赵勇虽受了张彪恩惠,却从未害过弟兄,心里是向着周将军的。”
周泰眼中一亮,重重叩首:“末将这就出发!定不负王爷所托!”
福王扶起他,递过一支令牌:“持此牌,沿途驿站皆会接应。记住快去快回,莫要委屈了弟兄们。”
周泰接过令牌,指尖微微颤抖。那令牌是纯铜所铸,刻着“福”字,阳光下泛着沉凝的光。他将布图仔细叠好,又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案上:“这是我夫人昨夜熬的伤药,说是穆将军昨日为护李通判,手臂受了伤,让我务必带来。”
穆霄一怔,见那瓷瓶粗朴,却透着暖意,便接了过来:“替我谢过周夫人。”
周泰没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晨光洒在他身上,旧军服的褶皱里仿佛都镀了层金,背影挺拔如当年守关时的军旗。
福王望着他的背影,对穆霄道:“周泰是猛将,李默是能吏,有他们相助,洛阳的根基就稳了。”
穆霄点头,指尖摩挲着那支令牌:“魏忠贤在京城怕是已收到消息,咱们得抓紧了。”
周泰的到来,不仅是添了一员大将,更像是一声号角——那些曾被压抑、被埋没的忠勇之士,终于敢重新挺起腰杆,朝着清明的世道,迈出坚定的步子。
王显府内的密室里,烛火被窗缝漏进的风搅得忽明忽暗,映着满室人的焦躁面孔。十余个官员围着一张矮桌,杯中的酒早已凉透,没人有心思碰。
王显捏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酒液晃出杯沿,溅在他簇新的袍角上,他却浑然不觉。“昨晚派去的两拨人,全没了音讯。”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惊惧,“今早巡逻的捕快在洛水河的芦苇丛里捞着两具尸体,是第一拨去‘请’李默的轿夫,脖子上一道细痕,干净利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离福王府半里地的那条街上,有血迹,还捡着半片带血的衣料,是第二拨杀手的。可五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福王那伙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李默……怕是真进了福王府。”通判副手刘启擦着额头的汗,声音发颤,“那厮手里会不会……会不会有咱们的把柄?当年河工银的事,他是经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