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没在客栈多作停留,指尖刚触到门板,便已转身推门而出。晨间的薄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洇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倒映着檐角低垂的影子,偶有早起的店家支起门板,木轴转动的“吱呀”声混着远处隐约的鸡鸣,透着小镇特有的慵懒。可他步履匆匆,肩头还沾着未干的夜露,周身萦绕的气息里,既带着密室深处的阴寒,又藏着斩除黑魅后的决绝,与这平和景象格格不入,仿佛一柄骤然出鞘的寒剑,劈开了晨间的宁静。
他没有走正街,而是拐进了客栈侧门旁的窄巷。巷弄仅容两人并行,两侧的灰墙爬满了青苔,墙根处积着昨夜的雨水,泛着墨绿的光。脚下的布鞋踏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却浑然不觉。龙游九天的步法虽未全力施展,每一步却都暗含玄机,足尖点地时看似轻缓,身形却已如流云般滑出丈余,掠过巷口卖花姑娘的竹篮时,带起的风卷得几朵初开的月季微微颤动,等姑娘抬头时,巷尾已只剩一道模糊的背影。这般速度,比寻常人快了数倍,不多时便穿过了三条纵横的巷弄,半个镇子已甩在身后,远远望见城东那片连绵的山影,晨雾在山坳间流动,像未干的墨痕。
山腰处的密林依旧静谧,松针上的露珠偶尔滴落,砸在腐叶上发出“嗒”的轻响。赵寒带着五名血龙卫隐在老松旁的藤蔓后,气息敛得一丝不漏,见穆霄独自前来,连忙从阴影中闪出,脚步轻得像猫:“主人,您从密道出来了?里面……”
“我顺着暗道一路回了客栈柴房。”穆霄抬手打断他,语气里的凝重压过了疲惫,“那羊皮地图的暗道四通八达,不仅连着万通商行、山腰密林,连咱们住的云往居柴房都藏着出口。”他说着从怀中取出用油布裹好的羊皮地图,在晨光下缓缓摊开——那些蛛网般的线条在露水的浸润下更显清晰,标注着“万茶殿后厨”“赤云隘粮仓”“橙光坞码头”的记号触目惊心。“你立刻带所有人守住这处暗门,加派暗哨盯着万通商行的动静,任何人不得靠近密道,哪怕是只鸟雀飞过,也要记下来。”
赵寒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脸色骤然变得凝重,单膝跪地抱拳:“属下遵命!定不负所托!”
穆霄不再多言,将地图重新裹好揣回怀中,转身便走向那棵藏着暗门的老松。指尖在树干凸起处轻轻一旋,“咔哒”一声轻响,暗门再次裂开缝隙,里面透出熟悉的阴寒气息。他回头看了眼赵寒等人隐入藤蔓的身影,不再犹豫,矮身钻进暗门,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暗道里的空气依旧凝滞,带着潮湿的土腥味。穆霄借着龙珠的微光辨明方向,依照地图所示,朝着万茶殿的方位疾行。脚下的青石板在龙珠映照下泛着冷光,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凿痕掠过眼角,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