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台上，数万人的呼吸声刹时停止，空气寂静得仿佛停止。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方穿着黑金长袍的人影身上。
苏澈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对眼前这人山人海的大场面完全不感兴趣。
他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台下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皱了皱眉。
“人，有点多。”
“吵。”
台下霎时沸腾，骚动再也压抑不住。
“这……这就是新上任的荣誉山长？”
“怎么跟个市井无赖似的？”
“就是啊，咱们学宫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贵宾席上，几位平日里最讲规矩的老学究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碍于荣誉山长的名头，恐怕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苏澈没理会这些，在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翘起了二郎腿。
“好了，都别吵了。”
苏澈站起身，对着台下摆了摆手，语气就像是在赶一群围观他睡觉的苍蝇。
“本山长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上一课。”
说完，他又重新瘫回到椅子上。
台下彻底炸锅了。
这算什么？
大家纷纷起身抗议，苏澈却不在乎，对着身旁招了招手。
“阿木，上来。”
“今天你当助教。”
一直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后台角落里的阿木，闻言走了上来。
他一身黑衣，面无表情，手里并没有拿剑。
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刃，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寒意。
苏澈指了指阿木，对着台下还在议论纷纷的学生说道：“大家别急嘛。”
“理论那玩意儿，是老学究们忽悠人的。”
“本山长是实战派。”
“今天，咱们不讲什么大道至理，也不背什么经史子集。”
“咱们就来复盘一个很简单的案例。”
苏澈笑了笑，笑容里，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当初在江南道，我一招秒杀不长眼的幽魂殿使者。”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在论道台上炸开了！
幽魂殿？
这个让整个修仙界谈之色变，如鬼魅般恐怖的杀手组织？
竟然被人当众拿出来当案例讲？
这简直就是在打幽魂殿的脸。
贵宾席上，孔方正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来，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紫色儒袍上。
但他却恍若未觉，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年轻人，眼底深处的阴霾一闪而过。
苏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台下的反应，继续指挥着阿木。
“来，阿木，给咱们同学们演示一下。”
“那个什么狗屁使者，当时是用什么招式来偷袭我的。”
阿木点了点头，身上锋锐剑气陡然一变，变得阴冷诡异，颇有几分幽魂殿的味道。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成爪，真元流转间，竟然隐隐在指尖凝聚出了几道黑色的鬼影。
虽然只是模拟，但那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压迫感，还是让前排的不少学生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大家看好了，”苏澈懒洋洋地解说，“幽魂殿的招式，看似阴狠毒辣，只要沾上一丁点，神魂就会受损。”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了，估计早就吓尿了。”
“但是……”苏澈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在本山长眼里，这门功法，简直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破绽。”
“比如……”
他暂停了阿木正在演示的动作，开始慢节奏讲解。
“当他出爪的时候，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和爆发力，他左肩的防御，会有短暂的空当。”
“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秒。”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眨眼的事。”
“但是对于高手来说……”
苏澈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这点时间，足够我把你来回捅个三五遍了。”
“阿木，慢动作继续演示一遍。”
阿木配合地将原本快如闪电的动作，放慢了十倍。
正如苏澈所说，动作出招的瞬间，他的左肩位置，因为真元的急速调动，出现了一瞬间的防御真空。
台下不少眼尖的学生和教习，眼睛一下子亮了。
妙啊！
这可是真正的实战干货！
以前谁敢这么剖析幽魂殿的绝学？
苏澈一边指挥着阿木演示，一边剖析动作漏洞，推演破解之法。
“还有这里。”
“他在转身的时候，下盘不稳。”
“只要你在这个时候，攻他下三路……”
“还有这里……”
他讲得极其详细，极其精准。
仿佛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门功法，而是这门功法的开创者，对这门功法了如指掌。
台下的气氛，从一开始的质疑，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狂热。
就连贵宾席上原本想看苏澈出丑的长老们，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听得入神。
只有一个人例外，孔方正。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苏澈讲的每一个破绽，每一个细节，都在一点一点地把他内心深处的秘密，给剖开来，晾在阳光下暴晒。
因为，他也修炼了幽魂殿的功法，而且为了快速增强实力，幽魂殿的功法才是他的主修功法。
苏澈口中的小破绽，正是他这几十年来，怎么也修补不好的致命伤。
孔方正心乱如麻，体内的真元因为情绪波动而躁动不安。
台上的苏澈，忽然顿了一下，继而懒洋洋的声音消失了，再次响起时，却是让人脊背发凉的冰冷语气。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小问题。”
“对于真正把这门功法修炼到大成境界的高手来说，这些破绽，或许可以用深厚的修为来弥补。”
苏澈再次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是两道利剑，穿过人群，扫过第一排贵宾席。
“但是……”
“这门功法，有一个最致命的死穴。”
“无论你修为多高，都无法掩盖。”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听幽魂殿的致命死穴。
苏澈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扫过贵宾席位置，语气含笑。
“那就是它的气门。”
“修炼此功法者，因为长期吸纳阴煞之气入体，会导致经脉逆行。”
“每当他要催动神魂，进行攻击，或者是极度紧张，想要掩饰自身气息的时候。”
“他都会下意识地露出破绽。”
苏澈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像是一把重锤，每一下都敲在孔方正的心口上。
“就像那位长老，”苏澈的手指，精准地定格在了孔方正的身上，“他右胁下三寸的位置，会有一刹那真元运转的绝对空档期。”
轰！
孔方正因为听到苏澈说这门功法的死穴，心神剧震之下，下意识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想要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慌乱。
全场几万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孔方正身上。
全场安静，落针可闻。
连孔方正本人，都颤抖着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啪！”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孔方正的手一抖，名贵的青花瓷茶杯，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也溅湿了他那身代表着学宫副山长尊严的紫色儒袍。
场面极其狼狈，就像是一只被剥光了毛的狐狸，赤裸裸地暴露在猎人的枪口之下。
台上的苏澈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捧腹大笑，笑容中满是戏虐和嘲讽。
“哎呀！”
苏澈的语气极其夸张，一副关心孔方正的做作样子。
“孔副山长，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连个茶杯都拿不稳了？”
苏澈从讲台上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老人。
空气凝滞了一秒，他才恍然大悟道：“您，该不会，也在偷偷练这种邪功吧？”
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杀人诛心！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虽然苏澈用的是玩笑的口吻。
但在现场众人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堂堂稷下学宫副山长，竟然修炼幽魂殿的邪功？
这可是惊天大丑闻！
孔方正颤抖着站了起来，看着苏澈一脸无辜的笑容，这张脸在他眼中，真是比最恶毒的魔鬼还要可怕。
他彻底完了。
从这场公开课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掉进了这个年轻人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他苦心经营的声誉，他在学宫里至高无上的威望。
在这一刻，将彻底覆灭。
压抑不住的杀意，在他眼中流转。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
气氛剑拔弩张，即将一触即发。
贵宾席的另一边，一道清冷的粉色身影，忽然站了起来。
林晚晴俏脸含霜，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老人。
“孔方正！”
“你是不是与我派叛徒勾结，盗窃圣物？”
她往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
“现在，请你给我瑶池圣地一个交代。”
“不然，我将请山长为我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