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前夕的霍格沃茨,被一种喧闹而浮躁的气氛笼罩。
礼堂里装饰着活生生的蝙蝠,南瓜被雕刻成各种狰狞或滑稽的模样,散发出甜蜜的烛火气息。
但对于奥克塔维亚而言,这些节日装饰只让她感到更加疏离。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讨论的话题围绕着纯血统家族晚宴和某些“不受欢迎分子”,她沉默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烤香肠,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膜之外。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宣布练习漂浮咒,这让她难得地感到一丝轻松——这是她在地窖时就已熟练掌握的少数实用咒语之一。
她精准地让羽毛在空中优雅地转着圈,甚至尝试了同时控制两根,引来附近几个拉文克劳学生惊讶的目光。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她注意到格兰芬多那边传来的骚动。
赫敏·格兰杰,那个有着浓密棕发的女孩,在受到罗恩·韦斯莱毫不客气的嘲讽(“怪不得她一个朋友都没有”)后,眼眶通红地冲出了教室。
奥克塔维亚看到哈利和罗恩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但更多的是男孩们笨拙的、不愿承认错误的表情。
她垂下眼睫,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格兰芬多内部的争执,与她无关。
然而,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像细小的虫子,开始在她心底悄悄啮咬。
这种不安在当晚的万圣节宴会上达到了顶峰。
奇洛教授一头冲进礼堂,脸上满是惊恐,踉踉跄跄地跑到邓布利多教授的椅子旁,尖声宣布:
“巨怪——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然后,他直接挺地倒在地板上,假装昏死了过去。
礼堂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惊恐的尖叫和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邓布利多不得不动用魔法让天花板的烟花发出巨响,才勉强维持住秩序,命令级长们立刻带领各自学院的学生返回公共休息室。
人群像受惊的羊群般涌动。
奥克塔维亚随着斯莱特林的人流移动,银绿色的队伍井然有序,甚至带着一丝看热闹的优越感。
级长杰玛·法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强调着斯莱特林的团结与纪律。
奥克塔维亚低着头,只想尽快回到那位于湖底、相对安全的公共休息室。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条挂满阴沉肖像画的走廊时,几个格兰芬多学生焦急的对话碎片飘进了她的耳朵:
“……没人看见赫敏……”
“……她会不会还在女厕所哭?”
“……就是听到帕瓦蒂说她一下午都没出来……”
奥克塔维亚的脚步猛地一顿。
女厕所。
哭泣的赫敏·格兰杰。
以及一头被宣布在地下教室的、显然已经不知何故跑出来的巨怪。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魔咒课上赫敏那受伤却倔强的背影,以及父亲斯内普在“禁闭”训练时冰冷的话语:
“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没有人会因为你像谁……而对你有丝毫手下留情。”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柱爬升。
她知道巨怪是什么——力大无穷、愚蠢残暴,绝不是赫敏一个人,甚至几个低年级学生能对付的。
斯莱特林的队伍在她停顿的瞬间已经向前移动了几步。
级长法利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疑问。
奥克塔维亚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理智告诉她,跟随学院队伍是最安全、最符合“斯莱特林”身份的选择。
多管闲事,尤其是涉及一个格兰芬多,只会引来麻烦和非议。
但是……那个在镜中与她分享魔法知识、在列车上曾对她露出过友善好奇眼神的女孩……
就在奥克塔维亚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刻,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逆着人流,偷偷溜向一条通往二楼女生盥洗室的岔路——是哈利·波特和罗恩·韦斯莱!
他们没有选择安全地返回塔楼,而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找赫敏!
这一刻,所有的权衡和顾虑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垮了。
奥克塔维亚猛地吸了一口气,在级长和其他同学惊愕的目光中,迅速脱离了斯莱特林的队伍,像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哈利和罗恩。
“斯内普!你……”级长法利在她身后压低声音喊道,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奥克塔维亚没有回头。
她加快脚步,在追上哈利和罗恩时,他们正惊恐地停在女生盥洗室的门口。
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污垢和陈年油脂的恶臭从里面弥漫出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瓷器被砸碎的巨响。
“梅林的胡子……”罗恩脸色惨白地呻吟道。
盥洗室内,一头高达十二英尺、皮肤像花岗岩一样灰扑扑的巨怪,正挥舞着它粗大的木棍,笨拙地砸着隔间。
赫敏·格兰杰缩在最里面的洗手池下,吓得动弹不得,满脸泪水。
巨怪发现了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举起了木棍。
“嘿,笨蛋!”罗恩从门口捡起一个水龙头,用尽全身力气朝房间另一头扔去,试图吸引巨怪的注意力。
水龙头砸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巨怪迟钝地停下动作,愚蠢的小眼睛困惑地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声音的来源。
趁着这个空隙,哈利猛地冲了过去,拉住赫敏的手,想把她拖出来。
但巨怪已经失去了对水龙头的兴趣,它那贫瘠的大脑重新将目标锁定在近处移动的物体上。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再次举起了木棍,这次对准了哈利和赫敏!
“昏昏倒地!”罗恩在一旁大喊,但他的咒语如同石子投入泥潭,只在巨怪厚实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红点,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与现场混乱格格不入的精准:
“闭耳塞听!”
咒语的光芒并非射向巨怪,而是击中了它那只没有握着木棍的、蒲扇般的大耳朵。
巨怪的动作猛地一滞,它困惑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感觉世界突然变得隔膜而安静,这突如其来的感官剥夺让它有些不知所措,砸下的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是奥克塔维亚。
她站在门口,魔杖笔直地指着巨怪,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没有选择攻击力强大的咒语——那很可能无效且会彻底激怒它——而是用了这个冷门但实用的干扰性咒语,为哈利和赫敏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钟。
哈利趁机猛地将赫敏从巨怪脚下拉开。
与此同时,罗恩福至心灵,大喊一声:“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他瞄准了巨怪手中那根巨大的木棍。
这一次,咒语奇迹般地起了作用——木棍从巨怪手中挣脱,高高飞起,然后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重重地落下来,敲在了它主人的头上。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敲破了一只巨大的南瓜。
巨怪摇摇晃晃地蹒?了两步,眼神变得茫然,然后像一堵倒塌的墙一样,面朝下轰然倒在地板上,整个盥洗室都为之震动。
死里逃生的三人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
赫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看着罗恩和哈利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依旧站在门口,握着魔杖,呼吸略显急促的奥克塔维亚·斯内普。
寂静中,气氛变得微妙而复杂。
罗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奥克塔维亚身上斯莱特林的银绿色院徽,又把话咽了回去,表情纠结。
哈利的心情更是混乱。
是这个“斯内普”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用了他们根本没想到的巧妙方法。
可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赫敏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
她站起身,虽然腿还有些发软,但还是走向奥克塔维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很清晰:
“谢……谢谢你,斯内普。你用的那个咒语……很聪明。”
奥克塔维亚看着赫敏真诚(尽管带着惊惧)的眼睛,又看了看表情复杂的哈利和罗恩,缓缓垂下了魔杖。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来自格兰芬多的、直接的感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和奇洛教授先后冲进了盥洗室,看到眼前的一幕,三位教授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麦格教授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解释一下!”
赫敏立刻上前一步,抢在所有人前面,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请别怪他们,麦格教授,他们是来找我的!我以为我能独自对付那只巨怪,因为我我在书里读到过它们,我错了……如果不是哈利、罗恩,还有……奥克塔维亚赶来救我,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隐瞒了罗恩嘲讽她的事实,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并且,第一次,叫了奥克塔维亚的名字。
麦格教授严厉地审视着他们,最终,扣除了格兰芬多五分(因为赫敏“缺乏常识”),又因为“纯粹的运气”给格兰芬多加了五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斯内普身上。
斯内普自进来后,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始终锁定在奥克塔维亚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副冰冷的面具,但奥克塔维亚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仿佛在评估一件完全超出他计算范围的事物。
他没有对她的在场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用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极其复杂的讯息——是愤怒?
是审视?
还是……
一丝被严密隐藏起来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当教授们带着昏睡的巨怪离开,盥洗室里只剩下四个惊魂未定的学生时,一种尴尬的寂静再次降临。
那头倒下的巨怪,像一个巨大的、无法忽视的见证,横亘在他们之间。
今晚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同了,但横亘在学院与姓氏之间的鸿沟,真的能因为一次共同的冒险而轻易跨越吗?
奥克塔维亚默默地收起魔杖,没有看任何人,转身率先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将三个格兰芬多和满腹的疑问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