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高育良这绝地反击打懵了。
谁能想到,他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离婚协议,婚前财产公证,海外资产来源证明……一环扣一环,将田国富的攻击化解于无形,反而显得田国富急功近利、调查不实!
田国富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精心准备的攻击,打在了对方早已准备好的盾牌上,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分毫,让自己颜面尽失。
他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小丑,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场失败的闹剧。
沙瑞金的目光在高育良和田国富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他缓缓开口:“育良同志提交的材料,会后由办公厅存档备查。国富同志,纪委的工作要细致,要经得起检验。”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既认可了高育良的自证,也敲打了田国富。
他随即果断地将话题拉回正轨:“关于祁同伟的问题,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无需再议!我的意见不变,依法严惩,绝不姑息!为凡同志,你负责协调政法口,加快进度,尽快进入司法程序!”
沙瑞金话音刚落,还没等孟为凡回应,旁边的李达康直接开口:
“沙书记,各位同志,我也想借此机会,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和工作汇报。”
李达康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往前推了推,像一只紧盯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刚才听了沙书记的指示,还有各位同志的发言,我深受震动,也深感痛心!”
“祁同伟案,暴露出的问题触目惊心!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监督,尤其是对关键岗位、对同级领导干部的监督,还存在着巨大的盲区和漏洞!权力一旦失去有效的制约,就必然导致腐败,这是铁律!”
李达康说着,目光看向脸色尚未恢复的田国富,语气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讥诮:
“国富同志刚才提到了一些所谓的线索和群众反映,心情我可以理解,想要深挖彻查的决心也是好的。”
“但是,我们纪委的工作,难道就仅仅停留在听说、据说这些层面吗?靠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测,就能办好案子吗?就能服众吗?!”
“正如育良同志刚才强调的,纪委工作,尤其是涉及到我们高级领导干部的调查,绝不能搞捕风捉影,更不能搞有罪推定!否则,不仅会冤枉好同志,挫伤干部队伍的积极性,更会严重损害我们省委的威信和纪委部门的公信力!”
他这几句话,句句没提田国富,却又句句都在抽田国富的耳光。
田国富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李达康,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碍于场合和沙瑞金在场,他只能强行忍着。
李达康仿佛没有看到田国富那杀人的目光,他好整以暇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
“说到纪委工作的方法论,我这里正好有个情况,可以向各位同志做个简要汇报。”
“我们京州市委,在沙书记和省委的坚强领导下,最近一段时间,搞了一点小小的探索和尝试,主要就是在如何加强同级监督,尤其是对关键少数、主要领导干部的有效监督方面,摸索出了一些初步的,还有点参考价值的做法。”
他放下茶杯,双手再次按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刻意在面色铁青的田国富脸上停顿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们这套做法,总结起来,核心就是三条,我称之为京州三条。”
“第一条,权力运行,阳光透明……第二条,政治体检常态化……第三条,案件查处双线报告……”
李达康说完,先环视一圈,最后依旧把目光停留在田国富身上。
狗东西,搞一个易学习来监督我,看我搞不搞你就完了。
“国富同志,我们京州搞的这套东西,可能还很粗糙,也很不完善,跟省纪委成熟的工作体系没法比。我们这只是在一个市的范围内,做一点小小的、探索性的试验。”
李达康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要满溢出来。
“但是,我觉得,我们纪委工作,尤其是高级别的纪委工作,是不是也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创新监督机制、如何扎紧制度笼子这些根本性、长远性的问题上?”
“而不是满足于当个消防队,哪里着火了才扑到哪里;更不能像个情报贩子,整天热衷于搜集各种真伪难辨的听说和据说!”
“毕竟,靠人监督人,总有漏洞;靠制度监督权力,才能长治久安!”
“总盯着个别人的所谓线索,却忽视了对整个权力运行体系的监督和改造,这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纪委工作职责的误解和偏离吗?!”
“砰!”
田国富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晃。
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李达康!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否定我们省纪委的工作!你这是在为某些人开脱!”
李达康面对田国富的暴怒,丝毫不惧,反而慢悠悠地靠回椅背,双手一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无辜的表情:
“国富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就否定省纪委工作了?我怎么就为人开脱了?”
“我这是在向常委会汇报我们京州市委在加强自身建设、强化自我监督方面做的一些探索和思考啊!这难道不是我们作为一级党委应该做的吗?难道只许你省纪委调查别人,就不许我们市级党委自己想办法管好自己?”
田国富张着嘴,脸色由黑变紫,喉咙上下扭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够了!”沙瑞金终于沉声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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