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书记通话后的第二天上午,孟为凡在省政府常务会议室召开了一个小范围会议。
与会者只有四人:省政府秘书长褚少杰、发改委主任张建军、财政厅长吴天明、以及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刘彦生
“今天请各位来,是想听听大家对当前经济工作的意见。”孟为凡开门见山,语气平和。
“特别是关于如何优化营商环境、服务企业发展方面。”
张建军首先发言,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材料:“省长,关于审批流程改革,虽然上次常委会没有通过,但我们可以在现有框架内做一些微调。比如,对高新技术企业开辟绿色通道,实行容缺受理……”
孟为凡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等张建军讲完,他转向吴天明:“财政方面呢?引导基金运行情况怎么样?”
吴天明早有准备:“基金运行总体平稳,截至上月底,已投资十六个项目,撬动社会资本超过一百五十亿。不过……”
他顿了顿,才开口:“最近有一些传言,可能影响后续资金募集。”
“什么传言?”孟为凡明知故问。
“主要是关于早期投资方背景的。”吴天明斟酌着措辞,“特别是赵瑞龙的龙华集团那笔投资,有人质疑合规性。”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今天会议的重点。
孟为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引导基金是市场化运作,只要投资方符合条件、程序合规,我们就没有理由拒绝。至于投资方的其他问题,那是其他问题,不能混为一谈。”
他看向刘彦生:“刘主任,省委那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刘彦生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刘书记确实很关注引导基金的情况。不过据我了解,纪委的调查目前还集中在赵瑞龙个人的其他问题上,没有直接涉及基金。”
这话说得很巧妙,既透露了信息,又没越界。
孟为凡点点头:“那就好。我们要相信纪委的同志会依法依规办事。省政府这边,也要积极配合,该提供的材料要及时提供,该说明的情况要主动说明。”
他环视在场四人:“今天会议的内容,不要外传。但有一点要明确,汉东的经济发展不能停,营商环境优化不能停。审批改革方案可以暂缓,但服务企业的工作不能暂缓。明白吗?”
“明白。”四人齐声应答。
“还有吗?”孟为凡问。
“暂时就这些。”刘彦生说,“不过我听京城的几个朋友说,最近钟家那边动作不少。”
“钟家?”孟为凡皱眉。
钟正国刚得到那个位置,这么早就开始出头,到底想干什么?
“具体不清楚,但好像是在运作一个重要位置。”刘彦生说,“可能涉及汉东。”
孟为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钟家运作,涉及汉东?
会是什么位置?
送走刘彦生后,孟为凡在办公室里踱步。老领导的指点还在耳边回响:“要建立自己的防火墙”、“在非核心问题上让步”、“用工作成绩说话”。
他现在做的,正是这些。
但钟家的动作,让他感到不安。
如果钟家真的要在汉东安插人,会是什么位置?省委常委?副省长?还是……
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响了。
孟为凡一看号码,从海里打来的电话,他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为凡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我是孟为凡。”
“为凡省长,没打扰你工作吧?”张泽涛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司长,有什么事劳您亲自打电话。”孟为凡笑着回应。
“有件事,需要先跟你通个气。”张泽涛把声音压的低了些。
“钟正国同志最近十分关心汉东的情况,特别是班子建设方面。他觉得汉东省委的班子,还需要加强。”
孟为凡的心沉了下去。
“哦?他老人家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张泽涛说:“钟正国同志认为,汉东现在缺一个能协调各方、有大局观的副书记。刘书记新来,你工作又忙,需要有个人帮你们分担。”
副书记?
孟为凡立刻明白了。
原本高育良之前那个副书记的位置是给田国富留的,结果田国富不争气,灰溜溜走了。
现在钟家腾出手来,又想染指汉东。
“老板那边的意思呢?”孟为凡问。
“老板没什么意见,汉东那边确实比较敏感,”张泽涛如实回答。
“那人选确定了吗?”孟为凡又追问着。
“有倒是有,不过还在酝酿。”张泽涛说。
“可能从外省调一个经验丰富的同志过来。具体是谁,还没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为凡省长放心,钟正国刚跟领导汇报,说一定选能顾全大局、促进团结的。绝对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搞小圈子,拉帮结派。”
这话里的讽刺,孟为凡听出来了。
“那是自然。”孟为凡平静地说。
“汉东欢迎一切有能力、有担当的同志。只要有利于汉东发展,有利于班子团结,我们都支持。”
张泽涛笑道:“有省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改天来京城,一起吃饭。”
“一定。”
挂断电话,孟为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钟家要运作一个副书记过来。
这不仅仅是增加一个常委那么简单。省委副书记是党内重要职务,排名仅在书记、省长之后,分管党建、人事等核心工作。
如果这个位置被钟家的人拿下,按照钟家跟自己的矛盾。
到时候,自己将面临书记和副书记的双重压力。
形势,比想象的更严峻。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老刘家跟钟家也不是很对付。
孟为凡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陷入沉思。
又要到三足鼎立的时代了啊。
刘和光、还没到的副书记,加上自己。
而且,要是这么算的话,他孟为凡倒是成了汉东的本土派。
就在此时,秘书姚凌川推门而入。
“省长,省委刘书记那边请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