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个月来,宁远侯顾偃开的身体每况愈下,起初只是精神不济,食欲不振,近来更是日渐消瘦,时常咳嗽,请了多位太医诊治,都只说是年老体虚,忧思过甚,开了不少补药,却不见起色。
顾廷烨虽与父亲关系不睦,但见他如此,心中亦是忧虑,下朝后去主院请安的次数也多了些。明兰作为儿媳,按礼也需每日晨昏定省,伺候汤药。
这日,明兰照例去主院给顾偃开请安,并端上刚熬好的参汤。顾偃开靠在榻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比前几日又憔悴了几分,勉强喝了两口汤,便挥手让她放下。
“父亲今日气色似乎更差了些,可要再请太医来看看?”明兰关切地问道,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尤其是小秦氏殷勤伺候在旁的身影。
小秦氏拿着帕子,轻轻给顾偃开擦着嘴角,叹道:“太医昨日才来看过,还是那些话,让静养。许是这些时日天气反复,父亲着了风寒,这才加重了。”
顾偃开闭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歇会儿。”
明兰依言退下,心中却疑窦丛生。顾偃开虽年近五十,但武将出身,底子不差,怎会衰败得如此之快?而且,他这症状……与她前世在宫中见过的某种慢性中毒的迹象,颇有几分相似!
回到澄园,明兰立刻叫来常嬷嬷,屏退左右,低声问道:“嬷嬷,您可还记得,当年白夫人……去的时候,是什么症状?”
常嬷嬷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恨,压低声音道:“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先夫人她……起初也是身子乏力,食欲不振,日渐消瘦……后来便……便血崩而亡……”她声音哽咽,“夫人都怀疑过是被人做了手脚,只是苦无证据……”
明兰心头一凛!症状如此相似!难道……
她沉吟片刻,对常嬷嬷道:“嬷嬷,侯爷如今的病症,我看着有些蹊跷。您能否想办法,悄悄取一些侯爷平日喝的汤药药渣,或者他常用的饮食器皿过来?要小心,绝不能让人察觉。”
常嬷嬷是经过事的,立刻明白了明兰的怀疑,神色凝重地点头:“夫人放心,老奴晓得轻重,这就去办。”
常嬷嬷在侯府经营多年,自有门路。不过两日,她便悄悄将一包药渣和一只顾偃开常用的茶杯带回了澄园。
明兰不敢大意,她记得前世太医院的一些隐秘。她让翠微去找来几种常见的测试毒物的银针、验毒石,又凭记忆写了几样药材,让可靠的人去不同的药铺分开购买。
夜深人静,明兰在密室中,亲自查验。银针探入药渣和茶杯残留的水渍,并未明显变黑。但她将几种药材混合熬煮后,用特殊的法子测试药渣,却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反应!那药渣中,除了太医开的补药,竟混杂了极少量几味性质相冲、长期服用会缓慢损伤脏腑元气的药材!用量极其微小,若非她心存疑虑,用特殊方法查验,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下毒手法!剂量控制得恰到好处,症状如同自然衰败,寻常太医根本诊不出来!
明兰看着那微末的证据,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下手之人,心思何其歹毒!而且,必定是能近距离接触顾偃开饮食汤药之人!
她立刻让翠微去请顾廷烨回府,说有要事相商。
顾廷烨匆匆赶回,见明兰神色凝重,屏退左右,忙问:“明兰,出了何事?”
明兰将查验结果和自己的怀疑,低声告知了顾廷烨。
顾廷烨听完,脸色瞬间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杀意:“果然是她!我就知道!父亲身体一向硬朗,怎会突然垮得这么快!”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小秦氏!
“官人息怒!”明兰按住他因愤怒而颤抖的手臂,冷静分析,“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这些药材虽然可疑,但她完全可以推脱是下人抓错药,或者太医方子的问题。打草惊蛇,反而让她有了防备。”
顾廷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明兰眸光锐利:“首先,要想办法换掉父亲身边的饮食和汤药,不能再让毒物入口。其次,暗中调查,找到她下毒的直接证据和人证。最后,”她顿了顿,声音更冷,“要弄清楚,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对父亲下手?仅仅是为了掌控侯府?还是有其他图谋?”
顾廷烨看着沉着冷静、条理清晰的明兰,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若非明兰心细如发,察觉异常,恐怕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
“好,就按你说的办。”顾廷烨沉声道,“父亲那边,我来想办法。调查的事,我来安排人手。府内,就要辛苦你多留意了。”
明兰点头:“我们夫妻一体,何谈辛苦。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得万分谨慎。”
夫妻二人商议至深夜,定下了初步对策。顾廷烨负责外围调查和更换顾偃开的医疗资源,明兰则负责在府内暗中观察小秦氏及其心腹的动向,并设法保护顾偃开。
窗外夜色深沉,侯府一片寂静,却不知这平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明兰站在窗边,看着主院的方向,眼神冰冷。小秦氏,你若真敢谋害亲夫,我定让你付出代价!而这侯府隐藏最深的秘密,似乎也即将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