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接过铜铃，紧紧攥在手心，眼眶微微发热。他一路从河北奔来，见多了官府的盘剥、江湖的算计，没想到初上梁山，竟能得这样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正想再说些什么，船尾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掌舵的士卒指着前方喊道：“到梁山泊地界了！”
众人纷纷涌到船头，只见远处的水面豁然开阔，烟波浩渺间，金沙滩的轮廓渐渐清晰，无数帆影在暮色里晃动，像一群归巢的水鸟。更远处的山影连绵起伏，那便是梁山主峰，虽隔着水汽看不真切，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厚重。
“是阮二哥的船！”扈三娘指着最前面的快船，船头立着个精壮汉子，赤着膊，腰间系着条粗布带，正是阮小二。他手里挥着杆船桨，远远就扯开了嗓子：“公明哥哥！可算盼着你们了！”
快船转眼就靠了过来，阮小二踩着跳板跳上船，带起的水花溅在甲板上，他一把抓住宋姜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人晃倒：“这趟出去可够让兄弟们担心的！寨里弟兄天天念叨，尤其是小七，前日还吵着要划船去接你，被我按住了！”
宋姜笑着拍开他的手：“让弟兄们惦记了。这趟出去，事办得还算顺，还给寨里添了两位好汉。”他侧身一指王定六，“这位是扬子江来投的王定六，人称活闪婆，水里岸上迅捷无比。这位是河北来的马灵兄弟，人称‘神驹子’，脚力赛过奔马，刚才在岸边追着咱们的船跑，比船还快！”
阮小二这才注意到王定六和马灵，上下打量着王定六，忽然咧嘴一笑：“好身板！看着就利索！俺们水军正缺个脚程快的，往后探水情、递消息，就靠你了！”他说着往王定六肩上一拍，力道不轻，王定六却纹丝不动，只是拱手笑道：“任凭二哥差遣。”
正说着，远处金沙滩传来一阵喧哗，吴用和朱武，公孙胜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梁山的众位兄弟。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弟兄们都担心你被童贯那老贼抓了去，嚷着要兵发应天府呢！”吴用笑呵呵的说着，上前把宋姜扶下船。
李逵在一旁嚷道：“有俺铁牛在，谁敢动俺哥哥一根毫毛试试！再说了哥哥身边不止俺铁牛在还有俺武二哥和其他几位兄弟，童贯那老贼岂能留的下俺们！”
“你给俺消停些！”宋姜笑着踹了他一脚，众人说笑间都已走下船来。公孙胜拂了拂道袍，目光落在宋姜身后的王定六和马灵身上，眼神里带着了然：“看来哥哥此行，不仅顺遂，还添了两位壮士。”
“正是。”宋姜侧身让开，将两人往前带了带，“这位是扬子江来的王定六，水性超群，脚程赛过羚羊；这位是河北马灵，人称‘神驹子’，能日行八百里，刚才在岸边追船，比咱们的快船还快出半里地。”
王定六和马灵赶紧上前行礼，吴用等人说道：“咱梁山都是兄弟无须多礼。
朱武抚须笑着道：“王定六兄弟熟悉扬子江水道，往后咱们若去往江南，就靠你引路了。马灵兄弟脚力惊人，正好补了戴宗兄弟的缺，戴宗兄弟这段时间往返东京与梁山之间，着实累得不轻！你来了，正好可以让戴宗兄弟歇上一歇！
王定六听得心头火热，抱拳道：“军师放心，扬子江的暗礁浅滩，俺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保证万无一失！”
马灵也道：“只要是山寨的差事，哪怕是半夜往东京送信，俺也保证天亮送到！”
“好！”周围的弟兄们都喝起彩来，武松拍着马灵的肩膀道：“往后你就是咱们梁山的‘飞毛腿’，谁要是敢说你跑得慢，俺这拳头可不答应！”燕青则笑着递给王定六一管芦苇：“这是水寨特制的换气筒，能在水里多撑两炷香，你且试试合不合用。”
孙二娘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食盒里的肉香混着酒气飘得老远。“都别站在沙滩上吹风了！”孙二娘叉着腰笑道，“俺炖了羊肉，蒸了白面馒头，就等你们回来开席呢！”李逵听了走上前打开食盒，里面的熟羊肉，油光锃亮，引得李逵直咽口水，伸手就要去抓，被孙二娘一巴掌打在手上。
“急什么！”孙二娘瞪他，“先给两位新弟兄接风，再轮到你这馋鬼！”
众人说说笑笑往山寨里走，火把的光在山道上蜿蜒，像一条游动的火龙。马灵走在中间，听着身边弟兄们插科打诨——阮小七在跟王定六讨教钓鱼的诀窍，武松和鲁智深争说着此次应天府之行的凶险，吴用则和宋姜低声说着梁山如今的局势，偶尔传来朱武和公孙胜说起山寨此间发生的事情。
走到聚义厅前的空场，早已摆开了几张大桌。孙二娘和张青指挥士卒把食盒里的菜往桌上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酒坛在桌下码成了小山。
“开席喽！”孙二娘一声喊，李逵第一个扑到桌前，抓起个烤羊腿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找孙二娘要了两碗酒才顺过气来。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酒碗碰得叮当作响。王定六被阮氏三雄拉着拼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却还直着嗓子喊“再来一碗”；马灵则被时迁拉着，听他讲潜入官府后院偷文书的趣事，时不时被逗得笑出声。
宋姜端着酒碗站起来，目光扫过满桌弟兄，声音洪亮：“今日添了两位好弟兄，咱们共饮此碗，往后同生共死，共守这梁山！”
“同生共死！共守梁山！”满场的响应震得火把都晃了晃，酒碗碰撞的脆响，弟兄们的笑骂声，混着山间的夜风，在夜空里荡开很远。
马灵举起碗，跟身边的戴宗碰了一下，仰头饮尽。玉子酒的温热在胸腔里散开，他看着眼前这些或粗犷或爽朗的面孔，忽然明白——这梁山的酒，为什么比别处的更烈；这梁山的人，为什么比别处的更亲。
因为这里的每一滴酒，都浸着弟兄们的热血；这里的每一张笑脸，都藏着同赴生死的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