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踏了一步，直接问道。
“万一你那个神奇的空间突然没了，或者别人根本用不了它，那你带来的那些后世的神药，精密的器械，要是坏了、用光了，岂不是全都成了摆设？”
“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这些医女，好不容易才学会使用那些精巧器械的本领。到时候器械没了，她们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这不就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李世民的话锐利得像刀子，精准地剖开了问题的关键。
也就是楚天青和系统的关联。
一旦楚天青这个“载体”不在了，那些超越时代的医疗技术，是不是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那他这神乎其神的医术，岂不就是昙花一现，就此泯灭了？
听到李世民问出这个问题，楚天青也是愣住了。
嘶！
自己穿到大唐也有三四年了，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他之前倒是在系统商城中翻过。
里面......没有制药的设备。
“老李，你这话......可真戳心窝子了。”
楚天青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看着李世民，眼神复杂。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死了，它会不会跟着消失？里面的东西别人能不能打开用？”
“也许我咽气的时候它就没了，也许......它还能留下来，甚至别人也能打开？但这些都只是瞎猜，没个准信儿。”
他摊开手，一脸“事实就是这么个情况”的无奈。
李世民的担忧，其实非常合理。
楚天青心里也明白，自己死后，那系统大概率也会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
那些来自后世的药物、器械，很可能就此消失。
之前兑换出来的东西，要么坏了没人会修，要么过期了没人能补充处理。
最终留给后人的，大概只会是太医院档案里几笔语焉不详的“神药”，“奇器”的记录，或者朝廷收藏库里几件被当作“贞观奇珍”的文物。
再不然，就是民间茶馆里越传越邪乎的故事罢了。
听完楚天青这近乎束手无策的回答，李世民眉头锁得更紧了，他负手在诊室内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转身，目光灼灼，带着一股子决断道。
“既然如此......那你那系统里有没有制药的工具？或者药方？只要有！不管花多少钱，朕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置办下来！”
听到这话，楚天青没忍住笑了一声。
“老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楚天青坐回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可也问到死胡同里了。”
“首先，我那空间，说白了就是个医院仓库，一个特殊的取货点。我只能从里面拿出医院里现成的、属于医院体系的东西。成品药、手术器械、消毒水、纱布绷带......这些现成的东西，没问题，我能拿出来。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异常认真：“制造这些药的原料，生产这些药的机器，整个制药的生产线？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在医院里！系统的规矩，只认医院里现成能用的东西，不认制造这些东西的工具和原料！”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些机器......”
楚天青看着李世民，语气带着点自嘲和无奈：“那玩意儿，是你会用？还是我会用？制药背后的那些复杂的科学道理，是你懂？还是我懂？”
看着李世民眼中依然存在的困惑，楚天青叹了口气。
“老李，你以为后世的药，是像太医院里熬膏方、搓药丸那样，找齐几味药材，架个炉子生起火就能熬出来的吗？”
他伸出两根手指：“后世的医院和制药公司，那是完全分开的两码事！医院只管看病、开药、做手术，它不管生产药！”
“医药公司出的每一批药，从原料是哪来的、怎么生产的、到最后的成品，每一步都要有清清楚楚的记录！”
楚天青详细解释。
“这是为了确保每片药、每瓶药水里的有效成分都精准无误、剂量都一模一样、绝对没有污染、没有有害的杂质！这叫质量可控性，人命关天，半点马虎不得！”
“而医院自己制药？”
楚天青摇摇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否定。
“根本做不到这种级别的严格把控！”
“没有那些精密到极点的检测仪器，你连药里到底含了多少真正能治病的成分、有没有不小心混进去要命的有害东西都查不出来！你敢让病人吃？万一剂量不准，吃少了病好不了，吃多了直接要命！万一混进了有毒的东西，那药就变成了毒药！”
“后世那些严格的法律法规，就是为了彻底杜绝这种风险，才绝对禁止医院自己生产药。所有的药，必须由有专门资质的大药厂，按照最严格的标准生产出来，再经过药监部门一层层审批、检验合格了，才能卖到医院，用到病人身上！”
楚天青看着陷入沉思的李世民，做了最后的总结：“所以啊，老李，不是我不想授人以渔，也不是后世的人傻，不让医院自己干。”
“实在是这渔......太深奥、太昂贵、太危险了！它需要的不是几个能工巧匠，而是一整套咱们这个时代连想都想不出来、更别提去实现的现代科学和现代工业体系当根基！没有这个根基，想自己造出后世那些药，那就是空想，是白日做梦。”
诊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打听程咬金等人模糊的交谈声。
李世民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人体经络图》，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眉头依然紧锁，但眼中多了一丝了然的沉重。
“这就是生产力的重要性？”
“是啊。”
楚天青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也投向那幅古老的经络图：“生产力可不光是指地里能多打多少粮食，它是能惠及世间万事万物的根本力量。医学的进步，也一样离不开它。”
李世民彻底明白了其中的艰难，巨大的落差感让他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也忍不住苦笑着叹息一声。
“照这么说，朕大唐的后代子民，怕是享受不到这后世的医术了。你若不在了，这大唐第一医院，恐怕也就剩下个空壳子了。”
“但也不能因为它可能传不下去，我就不干了啊。”
楚天青笑了笑，带着一种豁达：“能多救些人总是好的。再说了，古往今来，失传的东西还少吗？”
“而且......”
他话锋一转，眼中带着希望：“不是非得靠我的东西才能救人，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术，照样能悬壶济世。”
“更何况，器物会失传，但技术不会。我可以把外科手术，也就是开刀治病的方法教给别人。虽然以后可能没有手术用的特效药了，但开刀治病的手艺和知识却是能够保留下来，也算能为大唐的医学舔砖加瓦了。”
说到这儿，楚天青伸了个懒腰。
“说不定，咱们大唐未来的神医们，能钻研出用咱们自己的草药，做出效果差不多的东西来替代呢？”
“你倒是想的挺开。”李世民也是忍不住笑了笑，但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天青，你说......你要是有孩子，他会不会继承你的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