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凤驾离宫的尘埃尚未落定,皇后昏迷的景仁宫依旧宫门深锁,一股权力的暗流在后宫悄然涌动。
小太监手持明黄圣旨,站在翊坤宫门前,声音洪亮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妃年氏,温婉贤淑,德蕴温柔、性娴礼教,今晋封为贵妃,钦此!”
卫蓁蓁身着玫红色贵妃吉服,在颂芝的搀扶下躬身接旨。
阳光洒在她发间那顶铜镀金点翠钿子上,青缎底衬上的云凤纹栩栩如生,东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每一步都带着清脆的声响。
发髻正中横贯的白玉扁方上,红宝石雕琢的莲荷在光影间流转,仿佛步步生莲。
她微微抬起眼帘,视线掠过自己指尖那对金镶珠宝护甲。
三寸长的金甲上,镂空雕花缠绕着红宝石与珍珠,甲尖的珊瑚珠串在袖间若隐若现。
当她轻抚圣旨,护甲与绢帛相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在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贵妃之尊,已然加身。
紧接着,圣旨又陆续送到各宫。
敬嫔被晋封为敬妃,沈眉庄从贵人晋为沈嫔,且圣旨中特别提及 “敬妃、沈嫔贤良淑德,着二人协理六宫事宜”。
长春宫内,齐妃却对着满桌的点心愁眉不展。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花瓣,脸色难看至极。
宫女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茶:“娘娘,您别生气了,皇上晋封他人,也是为了后宫安稳。”
齐妃接过茶杯,手一抖却把茶盏摔在了地上,瓷器碎裂声惊得她自己先缩了缩脖子。
她扯着帕子嘟囔:“安稳?皇上他宁愿提拔敬嫔那个木头,也不愿给我晋半分位份,连协理宫务的边都不让我沾!我好歹是三阿哥的生母,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她们?”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清楚,自己性子急躁,确实不擅长打理宫务。
可皇上连表面的安抚都没有,还是让她倍感委屈。
可这份委屈没持续多久,就被更深的焦虑取代。
她猛然想起,如今卫蓁蓁怀了孕,甄嬛也怀着身孕。
一旦她们生下皇子,定会分走皇上对弘时的宠爱,甚至可能威胁到弘时的地位。
想到这里,她连忙站起身,对着宫女急切地吩咐:“快,去把书房里那些圣贤书都找出来,还有太医院给三阿哥开的补身药方,一并送到阿哥所去!让三阿哥多读书,少贪玩,一定要让皇上看到他的长进!”
宫女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去安排事宜。
齐妃看着宫女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着帕子,眼底满是焦虑 —— 她只有弘时这一个依靠,绝不能让任何人抢走他的恩宠。
此时,延庆殿内一片寂静。
端妃靠在窗边铺着软垫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翻得边角发毛的诗集。
书页停在 “庭院深深深几许” 那一页,可她的目光却涣散地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连树叶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都没能让她回神。
她怎么也想不通,卫蓁蓁为何会突然怀孕。
从前皇上对卫蓁蓁虽有宠爱,却始终带着几分防备,甚至暗中安排了 “欢宜香”,就是为了断去年家借龙裔壮大势力的可能。
可如今呢?
不仅 “欢宜香” 的事没了下文,卫蓁蓁还怀了孕,皇上更是直接晋封她为贵妃,将后宫大权尽数交予她手中。
这般翻天覆地的转变,实在太过蹊跷。
难道这背后,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是皇上的心思变了,还是卫蓁蓁有了别的依仗?
“娘娘,太医院新开的药来了,您趁热喝吧。”
贴身宫女云袖端着一个白瓷药碗走了进来,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苦涩的药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在殿内缓缓散开。
药碗是端妃常用的那只,碗底印着精致的纹样,云袖端得稳稳的,连一滴药汁都没洒出来。
端妃这才回过神,将诗集轻轻放在软榻旁的小几上,伸手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随口问道:“前几日太医院送来的药还没喝完,怎么又换了新的?”
她素来体弱,太医院时常根据她的身子调整药方,可这次换得如此仓促,还是让她多了几分疑惑。
宫女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容,语气轻柔:“回娘娘,太医院说您近来气色不好,特意换了一副滋补的药方,说是能安神养气,对您的身子好。”
端妃闻言,也没多想 —— 她素来体弱,太医院时常给她换药方,早已成了习惯。
她端起药碗,微微仰头,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甘味,倒比寻常的药要好入口些。
可刚放下药碗没多久,端妃就觉得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连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
她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云袖的身影在她眼中变成了两个重影,她张了张嘴,想问问 “怎么回事”,可声音刚到喉咙口,就化作了一声模糊的呢喃:“怎么…… 这么困……”
话音未落,便歪靠在软榻上,彻底昏睡了过去。旁边的药碗也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看着端妃沉睡的模样,那名宫女脸上的温顺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碗,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仔细擦干净上面的痕迹。
又凑近端妃,伸出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确认她呼吸平稳、只是昏睡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外。
殿门外的廊柱后,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衣袍的人,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见云袖出来,那人立刻压低声音问道:“办妥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云袖点了点头,将药碗递给他,声音压得比他还低:“按计划下了药,剂量刚好,端妃至少能睡上三个时辰。太医院那边也安排好了,就说娘娘近来体虚,需要静养,不会有人怀疑。”
那人接过药碗,用锦帕裹好塞进怀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松快:“做得好,我这就回去告诉主子,事情进展顺利。你留在殿内,看好端妃,别出任何差错。”
“是。” 云袖应道。
那人不再多言,转身便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深色的衣袍与昏暗的景色融为一体,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云袖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转身回到殿内,继续守在端妃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