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工具箱合上,咔哒一声扣紧,搁在门边。他没急着进屋,站在院里抽了根烟。天空很干净,星星亮得像刚通了电的灯。
这院子,刚清出去一个祸根,按理说该踏实了。可越是安静,他越觉得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秦淮茹家孩子跑出来喊:“煤球又少了!”
公共煤仓昨儿刚补的货,今早一看,少了小半筐。三大爷拄着拐杖过来瞅了眼,摇头:“这像是不过日子的人干的。”
赵建国蹲下,扒拉了两下煤渣,手指捻了捻,灰里夹着点泥,像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土。
第三天,厕所墙上的值日表被人用墨汁涂了。原本排得整整齐齐的名字,全给划了叉,中间还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轮谁谁倒霉”。
傻柱路过瞅见,骂了句:“谁这么缺德?这不找事儿吗?”
赵建国没吭声,夜里十一点,披了件旧棉袄,拎着工具箱进了杂物间。他把门虚掩着,蹲在窗缝底下。这地方正对着煤仓和厕所小道,夜里有人走动,一清二楚。
半夜一点多,人来了。
二愣子猫着腰,扛着一麻袋,往煤仓边上一倒,又从里头往外搬。动作熟得很,像干过不止一回。
没过多久,墙根底下钻出个黑影,接了煤就走。赵建国眯眼看了会儿,认出来是厂里临时工老陈,许大茂远房表弟。两人碰头没说话,就对了个手势,一个点头,一个抬手比了个“三”。
他没动。
第四天,煤又少。
赵建国在厂里碰见老陈,笑着问:“最近家里烧煤多?”
老陈一愣,立马摆手:“没多啊,省着烧呢。”
赵建国点点头,又问:“那昨儿半夜,你去哪儿了?”
老陈脸色变了:“我……我起夜上厕所。”
“哦。”赵建国笑,“那正好,咱们厕所值日表也该重排了,你来当监督员?”
老陈干笑两声,转身就溜。
赵建国回了四合院,找傻柱和贾东旭,三人在他屋里关上门。
“你发现啥了?”傻柱问。
“不是一个人。”赵建国说,“是几个沾过易中海光的,现在觉得饭碗不稳,想搅浑水。”
贾东旭冷笑:“二愣子、老陈、许大茂那个表弟,当年靠易中海捞好处,分煤多拿,排班优先。现在你一立规矩,他们全落了空。”
傻柱一拍桌子:“那还等啥?揪出来,当众揭了他们老底!”
赵建国摇头:“揭了,他们换个名头再来。得让他们明白,捣乱没好处,守规矩才有饭吃。”
当天晚上,他翻出系统里存的几块工业密封垫片,顺手改装了院里那台老水泵。原本三天两头漏水,现在一开闸,水柱直冲三米高,连二楼都能上水。
他没声张,只让何雨水帮忙登记:“这批材料是厂里统一配的,归集体用。”
何雨水懂他意思,笑着说:“你不说是你掏的,别人也不会往你头上想。”
“不是不想担,是不能独占。”赵建国说,“易中海倒了,是因为他把技术当私产。咱们得反着来。”
第五天,水泵修好的消息传开。
三大爷来试水,乐得直搓手:“这下省事儿了!”
二愣子也在旁边,嘴上说着“真厉害”,眼神却往赵建国工具箱上瞟。
赵建国装没看见,当众宣布:“下回夜校,讲水泵维护,谁来都教,不限人。”
底下立马有人应声。
傻柱第一个举手:“我报名!”
贾东旭也说:“我也来。”
连平时不吭声的秦淮茹都问:“女的能学不?”
“能。”赵建国说,“谁想学,谁就有份。”
当晚,何雨水来找他,手里抱着孩子,压低声音:“建国,有人在背后说你。”
“说什么?”
“说你清易中海,不是为公,是夺权。说你现在搞夜校,是拉帮结派。”
赵建国笑了:“他们不说,我才担心呢。”
“可你得防着。”何雨水盯着他,“现在你是出头的椽子,风一吹,最先折的也是你。”
他点点头,没反驳。
回屋后,他翻开笔记本,写下三条:
一、轮值加人,拉几个中立户进来,让大伙儿都有份管事;
二、煤仓补料,走集体名义,不提个人;
三、夜校开场,先讲规矩,再讲技术,把“共享”两个字钉死。
写完,他合上本子,心里清楚:清一个易中海容易,立一套规矩难。
更难的是,有人不恨你做的事,只恨你坐的位置。
第六天夜里,他照旧巡查。
走到院门口,脚下一绊,低头一看,是个折成三角的纸条。
捡起来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人走茶凉,别太得意。”
字迹不是一个人写的,有的粗,有的细,明显是多人轮流模仿笔迹,故意弄得看不出是谁。
他没生气,也没撕。
回屋点着火柴,把纸条扔进去,烧成灰,倒进茶缸,加水搅了,泼在门口的冻土上。
第二天一早,天上飘起小雪。
赵建国拎着扫帚出来,一下一下扫着门口的积雪。
傻柱披着棉袄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扫帚:“我来吧。”
“你来就一起。”赵建国没推。
两人并肩扫着,雪不大,风却紧,吹得扫帚划过地面,沙沙响。
“有事?”傻柱低声问。
“有。”赵建国点头,“但不急。”
傻柱嗯了声,没再问。
扫到院门口,赵建国忽然停了下。
雪地边缘,有几串脚印,从墙根绕进来,直通煤仓后侧。
新踩的,还没被雪盖住。
脚印分三趟,一进一出,最后一次,鞋底还沾着煤渣。
他盯着那串印子,没说话。
傻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风卷着雪粒,打在扫帚柄上,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