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骑车穿过城郊土路时,天刚蒙蒙亮,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响。他昨儿主动跟实习带队老师说要分到靠西边的生产队去,别人嫌远,他倒觉得正合适——那边有个废弃粮站,地图上没标,但他前两天签到时系统提示过“附近存在高密度碳水化合物储存点”,八成是粮食。
进了村口,就听见食堂方向锣鼓喧天。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上,举着红布条喊:“敞开吃!吃出共产主义气魄!”大铁锅揭开,白腾腾的雾气冲上天,锅里是满满一锅小米饭,底下还垫着红薯。社员们排着队,一人一大碗,端着就往嘴里扒拉,小孩儿连菜都没有,就着饭干吞。
赵建国看得直皱眉。这哪是过日子,这是抢收成啊。
他记得自己家那会儿,李小花煮粥都得拿秤称米,一两不差。可这儿倒好,一顿饭下去,半仓粮就没了。他问了个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汉:“大爷,这饭天天这么吃?”
老汉咧嘴一笑,牙都掉了好几颗:“那可不!领导说了,亩产万斤,粮食多得吃不完,往后顿顿管饱!”
赵建国没接话,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穿越前好歹看过点历史书,这种“敞开吃”的架势,听着热闹,实则埋雷。真等到仓里见底,连树皮都得刨。
回城路上,他拐去供销社后院墙外,靠墙站定,心里默念“签到”。
系统界面一弹,他立马选了“定向签到”,地点锁定脚底下这片地界。
“签到成功,获得红薯五十斤。”
他差点笑出声。好家伙,五十斤!这要是搬回家,非得被人当成偷粮贼不可。但他早有准备——储物戒指早就清出一块空地,专放粗粮。念头一动,那堆红薯就没了影儿。
当晚,他趁着夜深人静,把红薯从戒指里取出来,码在床底下几个旧木箱里,又铺层干草防潮。李小花早上起来看见,纳闷地问:“哪儿来的?”
“实习队发的。”赵建国咬一口,烫得直哈气,“说让我们尝尝农村新品种,甜。”
李小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点点头:“是挺甜,就是吃多了顶得慌。”
“多吃点顶得慌的,少吃点饿得慌。”赵建国嘿嘿一笑,“我这阵子干活多,饿得快,正需要这个。”
李小花没再问,倒是赵二牛路过时瞅了一眼:“这玩意儿能存多久?”
“晾干了能放一冬。”赵建国顺口答,“我打算晒些红薯干,留着冬天当点心。”
赵二牛点点头走了,赵建国却知道,光靠一张嘴糊弄不了太久。他得想办法多弄点,还得悄无声息。
接下来几天,他摸出了规律。
供销社后院每周三、六有运粮车进出,签到出红薯的概率最高;
公社食堂后院垃圾堆旁,常有撒落的玉米面,签到能捞个十来斤;
最绝的是铁路转运点那个破棚子,以前是临时粮仓,现在荒了,但系统提示“残留谷物能量密集”,一次签到直接给了他三十斤棒子面。
他开始骑车跑专线,每周三次,雷打不动。车座都磨出了印子,腿也酸得不行,可一想到那堆粮在戒指里越攒越多,心里就踏实。
夜里他趴在桌上,拿本旧账本画了个草图,标了三个点:红点是粮站,黄点是食堂,蓝点是转运站。旁边写一行小字:“签到热力图,优先级:红薯>玉米面>棒子面”。又在背面列了个清单:
应急区:红薯500斤、玉米面200斤、棒子面150斤
医疗区:维生素片(预留)、碘酒、纱布
接济区:小包装,每份5斤,标代号A(何雨水)、b(聋老太太)
他琢磨着,真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只顾自己家。何雨水那屋漏得跟筛子似的,聋老太太耳朵听不见,万一断粮,头一个遭殃。他得提前布好局,悄无声息地把人拉进安全区。
这天中午,他刚从转运点签完到回来,路过四合院天井,听见贾张氏在门口跟人吹:“往后啊,白面馒头当饭吃,肉票都用不完!我孙子说了,共产主义就在眼前,再熬几天就能坐上飞吃上机面包!”
赵建国差点呛着。飞机面包?那玩意儿怕是连图纸都没画呢。
他没搭腔,回屋关门,一屁股坐下,默念签到。
“地点锁定:公社食堂后院。”
“签到成功,获得玉米面二十斤。”
他把粮食存好,翻开那本笔记,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灾荒不是天要下雨,是人把房梁蛀空了还不自知。救一个傻柱,不如多藏一袋面;藏一袋面,不如早醒一天。”
写完他合上本子,盯着墙角那口旧柜子出神。柜子里现在除了衣服,还藏着两袋红薯干,是他昨儿晒的。他打算过两天“不小心”漏一句:“雨水姐,我这儿有点红薯干,耐放,你要不要拿点回去?”
既不算施舍,也不显突兀,还能让她家有点底。
正想着,外头传来脚步声,傻柱哼着小调路过,手里拎着锤子,奔贾家去了。赵建国探头一看,那家伙又在给贾向文补窗户——木条歪歪扭扭钉上去,风一吹准掉。可秦淮茹连杯热水都没端,贾张氏还在门缝里嘀咕:“这傻大个儿还挺勤快,白使唤不心疼。”
赵建国冷笑一声,心想:你现在使唤他修窗户,等粮仓空了,他连口糊糊都讨不来。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布袋,装了五斤玉米面,用针线密密缝死口,又在角上绣了个极小的“A”字,几乎看不出来。这玩意儿他做了好几个,准备陆续“送人尝鲜”。
夜里他躺在床上,听见外头风刮得紧,窗框吱呀响。他没去管,脑子里盘算着下周的签到路线。周三去供销社,周五绕道粮站,周六赶早去铁路点——得赶在雨季前多攒些,湿气一上来,粮食可就不好存了。
第二天一早,他刚准备出门,李小花叫住他:“建国,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怎么老往外跑?”
“没瘦,”他笑着扒拉两口粥,“实习任务重,老师让多跑农村,了解基层。”
“那你可别累着。”李小花递来个窝头,“带上这个,路上饿了垫垫。”
他接过窝头,心里一热,又一酸。他知道父母现在过得安稳,全靠系统撑着。可这安稳太脆,一阵风就能吹破。他得更快些,再多些,再稳些。
中午他在学校食堂扒拉饭,听见几个同学议论:“听说上头要搞‘吃饭不要钱’,以后食堂全包?”
“真的假的?那不得吃垮?”
“嗨,领导说能吃,就能吃。”
赵建国低头吃饭,没吭声。他现在看这些话,就跟看一场快进的灾难片似的,明知道结局,却没法跟人说。
下午实训课,他照常去实验室。刚进门,就看见何雨水坐在角落小凳上,手里抱着个布包,见他进来,赶紧站起身:“建国,我……我带了点咸菜,我妈腌的,给你尝尝。”
赵建国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几根萝卜条,用粗纸包着,边角都磨毛了。
“谢了啊。”他笑着收下,“正好我这儿有点新弄到的玉米面,回头给你带点,熬粥香。”
她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你……你还给我带东西?”
“咋了?”他装傻,“咱俩谁跟谁,你帮我抄了那么多图,我管你顿粗粮不过分吧?”
她低头笑了,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不是不过分……是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需要这个。”
赵建国没接话,只把布包收进抽屉,顺手把那个绣了“A”字的小面袋拿出来,塞进书包。
他想好了,周末就送过去,就说“家里多了,放不住”。
临下课,外头又下雨了。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
何雨水抬头看了看天:“这雨……怕是要下一阵。”
赵建国点点头:“是得下一阵。”
他没说的是,有些事,也得赶在雨停前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