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笔放下,水杯还握在手里。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报告,纸角微微卷起。
他起身走出实验室,雨已经停了。天边发白,空气里有股湿土味。他没回屋,直接去了后院那块空地。何雨水说那里能种东西,之前试过几回,收成一般。
他蹲下抓了把土,颜色偏黄,捏起来有点硬。这地方确实不算好地,但系统提示说“建议接入农业实验场景”,总得试试。
回到控制台,他调出“未来科技预览”里的模糊图标。这次画面清楚了些,显示【生物合成模块·初步构型】下面多了一行字:可适配c3类作物基因优化路径。
他点了确认,界面跳转。一串参数开始加载,进度条走到一半时停下,弹窗提示:需绑定实际种植环境数据。
当天下午,他带着贾东旭去郊区找农科所的人。路上说了来意,贾东旭不信:“你拿做芯片的设备去种麦子?”
“不是种麦子,是改种子。”赵建国说,“就像修机器,换个零件让它跑得更快。”
他们见到了李研究员。那人正蹲在田埂上记本子,裤脚全是泥。听完介绍,他头也没抬:“你们这种法子,风吹两下就倒。”
“我们能抗逆。”赵建国说,“不怕旱,也不怕冷。”
李研究员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先种出来给我看。”
试验田划了三亩地。赵建国把生物模块连上微型反应舱,从库里调出普通小麦种,放进处理槽。蓝光扫过,种子表层泛起点点银纹。
七天后播种。他和贾东旭一起布了传感器网,每十米一个节点,监测温湿度和光照。灌溉系统用的是旧空调拆下来的水泵改装的,定时喷水。
头一个月长得慢。叶子发黄,苗稀。李研究员来看过一次,摇头走了。
赵建国没动。他知道细胞激活需要时间。第三十八天夜里,系统提示音响起:【基因表达完成,生长速率提升至峰值】。
第二天清早再去地里,绿浪翻滚。麦苗蹿高了一截,叶片宽厚,根系扎得深。一个月后第一次测产,亩产达到八百斤。
李研究员亲自数了穗粒,一穗平均四十二粒,比常规多出十五粒。他摘下帽子擦了把汗:“有点意思了。”
三个月整,收割那天来了十几个人。省里专家、市农委的干部都到了。现场脱粒称重,三块地平均亩产一千零二十七斤。
人群一下子闹起来。有人喊:“破纪录了!”
李研究员抱着记录本站在地头,忽然笑了:“老赵,你这不是改种子,是给土地续命。”
消息传开,农业大奖评审组发来通知,请他参加全国表彰会。
典礼在北京开。台上坐满领导和专家。轮到他发言时,有委员站起来提问:“你们这技术,有没有生态风险?会不会影响别的庄稼?”
赵建国打开投影,放出三年跟踪数据。屏幕上列出各项指标:土壤菌群稳定,无外来基因扩散,连作五年地力上升百分之八。
接着播放农户视频。一个老头坐在自家田头说:“以前一亩六百斤顶天,今年我收了一千零四十斤,饭桌上肉蛋奶不断了。”
会场安静了几秒,掌声响了起来。
最后袁隆平团队来电报祝贺,说这是分子辅助育种的新突破。奖项当场通过,定名为“国家农业创新贡献奖”。
记者围上来采访。话筒递到面前,问得最多的一句是:“高科技种地,是不是以后农民就不用下地了?”
赵建国说:“我爹就是农民。真正的科技不是让人失业,是让人少受罪。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一个‘傻瓜包’,农民买回去,照着说明泡种、撒药、浇水就行。”
他当场拿出一支检测笔,插进一把麦种里。三秒后亮绿灯。“这代表优质种,能稳产。红灯就不能用。”
记者们拍照记录。第二天《人民日报》登了头条,《科技润土》四个大字压版面。
他没留在北京领奖。委托省里代领,自己坐火车回来。
到站那天傍晚,刚走进四合院,就听见外头锣鼓响。原来大伙儿知道他得奖,自发在试验田边摆了长桌宴。桌子是从各家搬来的,拼成一条线。
孩子举着麦穗编的花环跑来跑去。三大爷喝了酒,拿算盘当乐器敲,嘴里哼《丰收歌》。王奶奶端出新蒸的馒头,说用的就是改良麦子磨的粉。
天黑透后,萤火虫飞出来了。一闪闪的光点绕着田边打转。奖杯放在木桌上,前面插了支点燃的蜡烛。
赵建国坐下来,接过一碗热粥。米粒饱满,喝一口满嘴香。
“好吃吗?”贾东旭凑过来问。
“嗯。”
“明年铺十个县,你说行不行?”
“先让大家都吃上这碗粥再说。”
旁边李研究员站起来,举起杯子:“我代表农科所宣布,明年春耕,我们在全省十个试点同步推广这项技术。”
众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桌子。
赵建国看着田里黑乎乎的土地,又看看桌上的奖杯。烛光映在玻璃罩上,一闪一闪。
他低头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轻轻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