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宫墙琉璃瓦泛着冷硬光泽,如同这深宫中的人心,华美却冰寒。沈锦瑟踏着未干的露水往太医院走去,青石板路上映出她纤长孤寂的身影。袖中那枚染血的玉佩沉甸甸地贴着肌肤,时刻提醒着贵妃之死的谜团尚未解开。
“沈太医留步。”翡翠带着两个小宫女拦在宫道中央,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德妃娘娘说御花园的金盏罗开得正好,想请太医去瞧瞧。前几日刘选侍的事让娘娘心中不安,特来请教这花是否真会致幻。”
沈锦瑟指尖轻抚袖中银针,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德妃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也好,正好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有劳姑姑带路。”她微微颔首,目光在翡翠腕间新换的玉镯上停留一瞬,“正好我也要采集些花露入药。”
御花园里晨雾未散,金盏罗在薄雾中摇曳生姿。金黄的花瓣上露珠滚动,在初升的日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沈锦瑟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有几株花的叶片边缘带着不自然的焦黄,像是被什么药物浸泡过。
“这些花近日可施过肥?”她状似无意地问,目光却紧锁翡翠的表情。
翡翠眼神微闪,很快又恢复如常:“都是按旧例打理的。沈太医这边请,前面那株并蒂的金盏罗才叫稀奇。”
沈锦瑟跟着她往园子深处走,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极淡的异香。不是寻常花香,倒像是某种药材燃烧后残留的气息。她脚步微顿,袖中的银针已滑至指间。
“姑姑可闻到什么气味?”
翡翠茫然四顾,演技堪称精湛:“没有啊。啊,对了!娘娘说太液池畔新移栽了几株西域奇花,沈太医一定要看看。”
太液池...沈锦瑟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这般老套的伎俩。她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好奇:“西域奇花?那可要开开眼界了。”
太液池畔,几株形似睡莲的紫色花朵静静漂浮在水面。花瓣上生着细密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是...”沈锦瑟佯装被吸引,俯身细看。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她立即辨认出这是“醉芙蓉”,接触皮肤会产生麻痹,若吸入其花粉更是会让人四肢无力。
难怪选在这里设局。若是她落水,旁人只会以为是醉芙蓉致幻所致。
“沈太医觉得这花如何?”翡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确是奇花。”沈锦瑟直起身,突然一个踉跄,“这地怎么...”
话音未落,她脚下青石板突然松动!与此同时,翡翠“不小心”撞向她后背——
电光石火间,沈锦瑟身形诡异地一扭,非但没有坠湖,反而借着翡翠撞来的力道,将她往湖中推去!在两人交错的瞬间,她手指轻巧地勾住翡翠腕上的玉镯,用力一扯。
“啊!”翡翠惊叫着跌向湖面,而沈锦瑟“惊慌失措”地伸手想拉她,指尖却“恰好”扯下了德妃今早特意佩戴的香囊。
扑通一声,翡翠落入水中。而沈锦瑟踉跄几步,稳稳站定。
“救命!我不会水!”翡翠在湖中扑腾,吃了几口水,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沈锦瑟站在岸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扑腾:“姑姑别急,我这就叫人。对了,您刚才说要教我什么来着?哦,游泳姿势——”她提高声音,“对,就这么游,姿势标准说不定能减刑呢!”
几个闻声赶来的太监手忙脚乱地捞人。沈锦瑟趁机检查手中的香囊——上等丝缎上绣着精致的凤蝶,正是德妃的私印图案。她轻轻一嗅,香囊里除了寻常香料,还混着一股极淡的腥甜。
是血竭的味道。这种药材通常用于...
“这是怎么回事?”德妃带着一众宫人匆匆赶来,看见湿淋淋的翡翠被拖上岸,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沈锦瑟上前行礼,双手奉上香囊:“回娘娘,方才翡翠姑姑脚滑落水,臣想拉她,不小心扯下了娘娘的香囊。请娘娘恕罪。”
德妃盯着她手中的香囊,眼神阴鸷:“脚滑?本宫看是有人蓄意为之!”
“娘娘明鉴。”沈锦瑟抬头,目光清亮如泉,“方才翡翠姑姑说要带臣看西域奇花,不知为何非要走那块松动的青石板。幸好臣自幼习武,下盘稳当,否则现在落水的就是臣了。”
她故意加重了“松动”二字,满意地看到德妃脸色又白了几分。
德妃强压怒意,转向翡翠:“翡翠,你作何解释?”
翡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水珠从发梢滴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石板怎么会松...奴婢是一时脚滑...”
“看来这御花园该好生修葺了。”沈锦瑟轻飘飘地接话,“今日是翡翠姑姑脚滑,明日若是哪位娘娘经过...说起来,刘选侍那日也是在此处失足的吧?”
德妃瞳孔微缩,死死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
沈锦瑟假装没看见她的失态,继续道:“这香囊臣先替娘娘保管,等洗净了再送还永寿宫。”她将香囊收入袖中,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收自己的东西。
德妃几乎咬碎银牙,却不得不维持体面:“有劳沈太医。翡翠,回去领罚!”
“娘娘且慢。”沈锦瑟突然叫住欲离开的众人,“臣方才查验那西域奇花,发现是醉芙蓉。此花有毒,接触后会让人四肢麻痹,难怪翡翠姑姑会失足落水。”
她转向德妃,意有所指:“看来御花园里不该种的花,还是尽早除掉为好。免得害人害己,娘娘说是不是?”
德妃脸色青白交加,勉强挤出一句:“沈太医说得是。来人,把这些花都除了!”
“娘娘英明。”沈锦瑟躬身行礼,“臣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先行告退。”
转身的刹那,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香囊入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位“温太医”了。
走出御花园,沈锦瑟特意绕道太医院废墟。晨光中,焦黑的梁柱歪斜倒地,几个药童正在清理残骸,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沈太医。”温景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听说你方才在御花园...”
“温太医消息倒是灵通。”沈锦瑟转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伤好了?”
“托你的福。”温景然苦笑着摸了摸胸口,“今早德妃娘娘传我去问话,说起金盏罗的事。”
沈锦瑟眼神一凝:“她问什么?”
“问那日刘选侍是否接触过金盏罗花粉。”温景然压低声音,“我说那日选侍确实在御花园赏花,但具体碰没碰金盏罗,我不清楚。”
“答得好。”沈锦瑟点头,“德妃还说什么了?”
温景然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个纸包:“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赔罪。”
纸包里是一对赤金缠丝手镯,与昨日德妃赏赐的那对一模一样。
沈锦瑟用银针试了试,针尖顿时变黑。
“她这是要坐实我收受贿赂的罪名。”她冷笑,“温太医,劳你跑一趟,把这镯子原样送回去。就说...我沈锦瑟行事光明磊落,不稀罕这些黄白之物。”
温景然面露难色:“这...恐怕会得罪德妃。”
“难道现在就得罪得轻了?”沈锦瑟挑眉,“去吧,顺便告诉她,香囊我很喜欢,会好生保管。”
温景然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沈锦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渐冷。这位温太医,似乎对德妃太过畏惧了些。是单纯怕死,还是另有隐情?
她想起那日他胸口的箭伤。太医院值房走水,偏偏只有他中箭受伤,偏偏箭上毒药与刘选侍所中之毒同源...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沈太医在这里发什么呆?”萧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慵懒。
沈锦瑟回头,看见他站在一株银杏树下,玄色官袍衬得他面色如玉,眉眼间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
“九千岁今日怎么有空来太医院?”她迎上前,“莫非是哪里不适?”
萧绝轻笑:“本座是来提醒你,德妃的兄长昨日回京了。”
沈锦瑟心下一凛。德妃的兄长赵擎镇守边关多年,此时突然回京...
“为了刘选侍的案子?”
“为了你。”萧绝目光深邃,“你昨日在永寿宫太过张扬了。”
沈锦瑟把玩着袖中香囊:“我不张扬,怎么逼她露出马脚?”她将香囊递给萧绝,“闻闻。”
萧绝接过轻轻一嗅,眉头微蹙:“血竭?”
“而且是陈年血竭。”沈锦瑟压低声音,“这种成色的血竭,只有慕容家的药铺才卖。”
萧绝眼神骤冷:“德妃果然与慕容家有染。”
“不止。”沈锦瑟从袖中取出那枚染血玉佩,“这是我生母的遗物。德妃珍藏多年,你说是为了什么?”
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慕容”二字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萧绝指尖抚过玉佩,神色复杂:“你打算如何?”
“德妃设下今日之局,无非是想灭口。”沈锦瑟冷笑,“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
她凑近萧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绝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化为欣赏:“你这招够狠。”
“对付狠人,自然要用狠招。”沈锦瑟直起身,“对了,还要劳烦九千岁一件事。”
“说。”
“帮我查查温景然。”她目光扫过太医院方向,“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萧绝点头:“三日内给你答复。”他顿了顿,“德妃兄长那里,本座会盯着。你专心应付宫里的明枪暗箭就好。”
“有劳九千岁。”沈锦瑟福了一福,转身往坤宁宫走去。
皇后的寝宫今日格外安静。沈锦瑟通报后,宫女引她入内,却见皇后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盘残局,黑白棋子交错,如同这宫中的明争暗斗。
“沈太医来了。”皇后抬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坐。”
沈锦瑟依言坐下,目光扫过棋盘——黑子与白子厮杀正酣,但白子明显处于下风,如同此刻的局势。
“娘娘昨夜没睡好?”她轻声问。
皇后揉了揉额角:“刘选侍的案子,你怎么看?”
沈锦瑟斟酌着词句:“表面看是意外,但疑点颇多。”
“比如?”
“比如她腕上的香珠,比如金盏罗花粉,比如...德妃娘娘的香囊。”沈锦瑟从袖中取出香囊,轻轻放在棋盘上,正好压在一枚黑子之上。
皇后眼神一凝:“这是?”
“今早德妃娘娘佩戴的香囊。”沈锦瑟道,“臣无意中发现,这里面除了香料,还有血竭。”
皇后拿起香囊细看,当看到那个凤蝶私印时,手指微微一顿:“你从何处得来?”
“御花园里,德妃娘娘不小心遗落的。”沈锦瑟语气平静,“据说这香囊是慕容家所赠。”
棋盘上,一枚白子被皇后捏得粉碎。
“慕容家...”皇后冷笑,“他们的手伸得够长的。”
沈锦瑟垂眸:“臣还发现,德妃娘娘似乎对臣生母的遗物格外在意。”
她将玉佩取出,推到皇后面前。
皇后盯着玉佩看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你母亲...是个可怜人。”
沈锦瑟心跳漏了一拍:“娘娘认识臣的母亲?”
“何止认识。”皇后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当年她与德妃一同入宫,都是贵妃身边的侍女。”
沈锦瑟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母亲过往的线索。
“后来贵妃暴毙,你母亲失踪,德妃却平步青云。”皇后指尖轻叩棋盘,“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锦瑟稳住心神:“请娘娘明示。”
皇后却转了话题:“刘选侍的案子到此为止吧。既然是意外,就按意外处置。”
“可是...”
“没有可是。”皇后语气坚决,“德妃兄长回京,边关十万大军需要安抚。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沈锦瑟心下了然。政治权衡,永远是第一位的。
“臣明白了。”她收起玉佩和香囊,“那这些...”
“留着吧。”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或许有一天,能用得上。”
从坤宁宫出来,沈锦瑟心情复杂。皇后显然知道什么,却不肯明说。贵妃之死,母亲失踪,德妃上位...这一切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着。
“沈太医。”温景然等在宫门外,神色焦急,“德妃娘娘传你即刻去永寿宫。”
沈锦瑟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警告。
“所为何事?”
“说是...答谢你今日救命之恩。”温景然压低声音,“小心,她兄长也在。”
沈锦瑟整理了下衣袖,唇角微扬:“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位边关大将。”
永寿宫内,气氛凝重如铁。
德妃坐在上首,她身旁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眉宇间与德妃有几分相似,眼神却凌厉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杀气。想必这就是德妃的兄长,镇远将军赵擎。
“沈太医来了。”德妃笑容温婉,眼底却藏着冰霜,“今日多亏你及时发现醉芙蓉有毒,否则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沈锦瑟行礼:“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分内之事。”
赵擎打量着她,目光如刀:“听说沈太医医术超群,连太医院院使都自愧不如。”
“将军过奖。”沈锦瑟不卑不亢,“臣只是尽己所能。”
“好一个尽己所能。”赵擎冷笑,“不知沈太医对边关疫病可有所知?近日军中突发怪病,将士上吐下泻,医药无效。”
沈锦瑟心念电转。这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需要帮助?
“可否详细说说症状?”
赵擎描述了一番,沈锦瑟越听越心惊。这症状...分明是霍乱。
“将军,此病传染性极强,需立即隔离患者,消毒水源。”她神色凝重,“臣可配制对症药物,但需尽快送往边关。”
赵擎与德妃交换了个眼神。
“沈太医果然名不虚传。”德妃笑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太医配制药物。兄长会派人来取。”
沈锦瑟点头应下,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霍乱在这个时代应是罕见,为何会突然在军中爆发?是意外,还是...
她突然想起慕容烬。那个疯子最喜欢用疫病做实验。
“沈太医在想什么?”赵擎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臣在想,这病来得蹊跷。”沈锦瑟抬眼,“边关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有陌生人出入军营?”
赵擎眼神微变:“太医何出此言?”
“只是猜测。”沈锦瑟道,“这种疫病通常通过污染的水源传播,若是人为投毒...”
“绝无可能!”赵擎猛地起身,“军营守卫森严,怎会让人投毒!”
“将军息怒。”德妃打圆场,“沈太医也是好意。”她转向沈锦瑟,“配药需要多久?”
“三日。”沈锦瑟道,“但臣需要知道具体患病人数,才好准备足够的药材。”
赵擎报了个数字,沈锦瑟心中一震。这人数...若是霍乱,恐怕已经扩散了。
离开永寿宫时,温景然等在门外。
“德妃与你说了什么?”他急切地问。
“边关疫病的事。”沈锦瑟观察着他的反应,“温太医似乎很关心?”
温景然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是担心你...赵将军不是好相与的。”
“多谢关心。”沈锦瑟浅浅一笑,“对了,温太医可知道慕容家与边关有什么联系?”
温景然脸色骤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问问。”沈锦瑟停下脚步,直视着他,“温太医,你我同在太医院任职,理应互相照应。若你知道什么,还望如实相告。”
温景然低头沉默良久,再抬头时眼中满是挣扎:“慕容家在边关有个药铺,专售各种...稀有药材。”
“比如血竭?”
“不止。”温景然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乌头、断肠草...甚至鸠毒。”
沈锦瑟心下了然。果然如此。
“多谢告知。”她福了一福,“温太医今日之情,我记下了。”
转身离开时,她听见温景然在身后低语:“小心德妃...她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回到临时安置的太医值房,沈锦瑟立即开始配药。霍乱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绝症,但对来自现代的她来说,并非无药可医。
关键是找到传染源。
她一边研磨药材,一边思索。慕容家在边关的药铺...赵擎突然回京...军中霍乱爆发...这一切太过巧合。
“想到什么了?”萧绝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沈锦瑟抬头,看见他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黑子,姿态慵懒却难掩锐气。
“九千岁总是神出鬼没。”她继续手中的动作,“我在想,边关的霍乱是不是人为。”
“十有八九。”萧绝翻身入内,“本座查到,上月慕容家的人去过边关。”
沈锦瑟动作一顿:“果然。”
“还有更有趣的。”萧绝将黑子按在桌上,“赵擎回京前,去过慕容家在京城的别院。”
沈锦瑟放下药杵:“他们想做什么?”
“借疫病之名,索要军饷。”萧绝冷笑,“户部昨日拨了五十万两白银,说是用于采购药材。”
“五十万两?”沈锦瑟愕然,“治疗霍乱哪需要这么多银子!”
“所以本座扣下了拨银。”萧绝眼中寒光闪烁,“想要钱,可以。本座亲自押送银两去边关,顺便...查查这疫病的来历。”
沈锦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我跟你去。”
“不行。”萧绝断然拒绝,“边关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要去。”沈锦瑟坚持,“霍乱传染性极强,若处理不当,整个边关都要遭殃。况且...”她压低声音,“我也想查查慕容家在边关的药铺。”
萧绝凝视她片刻,终于让步:“三日后出发。这期间,你准备好药材和防疫措施。”
“足够了。”沈锦瑟点头,“不过走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
“再去会会德妃。”沈锦瑟唇角微扬,“总要给她留个临别礼物。”
深夜,永寿宫灯火通明。
沈锦瑟捧着配好的药方求见德妃:“娘娘,这是治疗霍乱的药方。臣三日后将随九千岁前往边关,特来辞行。”
德妃接过药方,眼神复杂:“沈太医有心了。”
“臣还有一事。”沈锦瑟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臣特制的香露,用了金盏罗花粉,有安神之效。臣那日见娘娘睡眠不佳,特来进献。”
德妃盯着瓷瓶,手指微微发抖:“你...”
“娘娘放心,这次绝对无毒。”沈锦瑟微笑,“臣以性命担保。”
德妃勉强接过瓷瓶:“有劳沈太医。”
“另外...”沈锦瑟压低声音,“臣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手札。上面记载着一些...有趣的往事。”
德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可惜手札年久破损,很多字迹看不清了。”沈锦瑟状似遗憾,“尤其是关于贵妃之死的部分...”
瓷瓶从德妃手中滑落,摔得粉碎。香露溅了她一身,浓郁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她此刻慌乱的心绪。
“哎呀,真是可惜。”沈锦瑟弯腰拾起碎片,“不过没关系,臣那里还有。改日再给娘娘送一瓶来。”
德妃死死盯着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沈锦瑟起身,优雅行礼:“臣告退。愿娘娘...夜夜安眠。”
走出永寿宫,她回头看了眼在夜色中巍峨的宫殿。窗上映出德妃慌乱的身影,似乎在焦急地吩咐着什么。
很好。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它发芽了。
接下来,该去会会边关的牛鬼蛇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