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的补全与赵德明的暴毙,如同两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清星阁内部乃至更高层面激起了层层涟漪。王文韬的指令被迅速执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北疆、南沼以及京城内部的阴暗角落撒去。
然而,就在清星阁全力运转的第三日,一份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以最紧急的规格,被直接送入了皇宫,摆在了景和帝的御案之上。
军报的内容,让本就因徐莽案而神经紧绷的朝堂,再次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黑狼王朝异动?!”乾清宫内,景和帝看着军报,眉头紧锁,“边境斥候发现,黑狼王庭的精锐‘苍狼卫’频繁出现在‘断龙峡’一带,数量不明,动机不明?边军统帅请求朝廷增派高手支援,并提请钦天监协助监测地脉元气波动?”
断龙峡!王文韬侍立在下,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动。这正是星图上标注的“镇龙阙”节点所在的大致区域!黑狼王朝的异动,与“星魔”暗中收购物资指向北疆,这两者之间,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陛下,”兵部尚书李肃出列,脸色凝重,“黑狼王朝与我大永对峙多年,近年来虽无大战,但小摩擦不断。其‘苍狼卫’乃是王庭精锐,等闲不会轻动。此次异动,恐非寻常巡边,需严加防范!”
“李尚书所言甚是。”内阁张首辅捻着胡须,沉吟道,“只是,徐莽案余波未平,京营兵马刚经调整,此时若大规模调兵北上,恐引起国内动荡,亦可能打草惊蛇。”
景和帝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王文韬身上:“王爱卿,你清星阁对此有何看法?”皇帝显然也联想到了“星魔”与北疆可能的关联。
王文韬踏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臣近日追查‘星魔’余孽,发现其有向北疆渗透、并搜集特定材料的迹象。结合此次军报,臣怀疑,黑狼王朝的异动,极可能与‘星魔’有关!甚至,黑狼王朝本身,就可能与‘星魔’存在着某种勾结!”
“星魔”的触手竟然伸到了境外敌国?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王爱卿,可有证据?”景和帝沉声问道。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王文韬坦然道,“但时机太过巧合。‘星魔’图谋龙脉,而‘断龙峡’传闻乃是北疆龙脉关键节点之一。若黑狼王朝在‘星魔’怂恿或合作下,于此地有所图谋,其危害将远超寻常边境冲突!他们可能并非意在攻城略地,而是想要……动摇我大北疆,乃至整个中原的龙脉根基!”
这个推断太过惊人,却也合情合理。若龙脉有失,则国运气数必将衰败,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一片哗然,众臣议论纷纷,脸上皆露出骇然之色。
“陛下!”太子赵宸此时出列,朗声道,“若永昌侯推断为真,此事关乎国本,绝不可等闲视之!儿臣建议,应立即派遣得力干员,前往北疆,一则查清黑狼王朝与‘星魔’勾结之实据,二则协助边军,守护龙脉节点,挫败奸人阴谋!”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几位大臣纷纷附和。
景和帝微微颔首,目光锐利:“王爱卿。”
“臣在。”
“朕命你,以龙骧卫指挥使、清星阁主宰之身份,持朕节钺,秘密前往北疆!全权负责调查‘星魔’与黑狼王朝勾结之事,必要时,可调动北疆部分边军配合,先斩后奏!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确保北疆龙脉无虞!”
节钺,代表天子权威,持之如朕亲临,权力更在金牌之上!
“臣,领旨!”王文韬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这正是他需要的名分和权力!北疆,他必须去一趟!
“此外,”景和帝继续道,“钦天监会派遣精通地脉观测之人随行,助你一臂之力。京中之事,暂由太子与内阁协调,清星阁日常事务由你指定副手处理。”
“谢陛下!”
朝议就此定下基调。散朝后,王文韬立刻返回清星阁,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
他指定了两位信得过的千户暂代清星阁日常事务,并留下了应对京城可能变故的预案。同时,他亲自挑选了二十名清星阁中最擅长追踪、侦查、战斗的好手,以及精通阵法、医药等方面的专业人才,组成一支精干的北上队伍。
随行的钦天监人员也很快确定,是一位名叫袁墨的灵台郎,年纪不大,但据说在地脉观测和星辰推演方面极有天赋,是李淳风的亲传弟子之一。
就在王文韬准备出发的前夜,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悄然来到了永昌侯府。
来着一身黑衣,身形笼罩在斗篷中,直到进入书房,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娇艳却带着几分憔悴与决绝的面容——竟是二皇子侧妃,林雪晴!徐莽的外孙女!
王文韬目光一凝,挥手屏退了左右,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侧妃深夜到访,所为何事?”王文韬语气平静,心中却暗自警惕。徐莽倒台,二皇子一系遭受重创,这位侧妃此刻前来,动机难测。
林雪晴看着王文韬,眼神复杂,有怨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走投无路下的决然。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跪了下来!
“王侯爷!昔日种种,是雪晴与外公目光短浅,多有得罪!雪晴今日前来,非为求情,只求侯爷,救救我的宸儿!”
王文韬眉头微挑:“此话怎讲?”
林雪晴抬起头,眼中带着泪光与惊恐:“外公出事前几日,曾秘密见过我一次,他……他当时心神不宁,说他可能大祸临头,并交给我一样东西,说若他出事,而我又感觉自身及孩儿有性命之危时,可将其交予……交予能对抗‘星魔’之人。”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细小物件,双手奉上。
王文韬接过,打开锦缎,里面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似玉非玉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微缩的、与星图碎片上类似的星辰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古体的“影”字。
“这是何物?”王文韬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令牌上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星辰之力,与“星魔”同源,却又有些许不同。
“外公只说,此物名为‘暗影令’,是……是‘北辰’早年赠予他,用于在危急时刻,联系一个名为‘影星卫’的组织的信物。他说‘影星卫’独立于‘星魔’常规体系之外,直接听命于‘北辰’,负责一些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任务。”林雪晴颤声道,“外公还说,‘北辰’此人,疑心极重,惯于兔死狗烹。他倒台后,‘北辰’很可能会杀我们母子灭口!”
王文韬摩挲着冰冷的“暗影令”,心中念头飞转。徐莽临死前还留了这么一手?是真心托付后路,还是另一个陷阱?这“影星卫”又是什么?
“你为何来找我?不去找二皇子殿下?”王文韬盯着她。
林雪晴惨然一笑:“殿下?外公倒台后,他对我们母子已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晦气。如今府中多有陌生面孔,我……我感觉很不安全。放眼朝中,如今唯有王侯爷你,有能力,也有意愿与‘星魔’为敌。雪晴别无他法,只能赌一把!”
她的恐惧不似作伪。如果她所言属实,那“北辰”的心狠手辣,远超预期,连合作伙伴的家眷都要清理。
王文韬收起“暗影令”,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母子。此物,我收下了。”这“暗影令”,或许会成为揪出“影星卫”,甚至顺藤摸瓜找到“北辰”的关键线索!
林雪晴闻言,重重磕了一个头,泣不成声:“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送走林雪晴,王文韬看着手中的“暗影令”,眼神幽深。
北疆之事迫在眉睫,京城之内,“北辰”的暗手也并未停歇。这场博弈的棋盘,比他想象的更加广阔,也更加凶险。
次日清晨,天色微熹。
一行轻骑便装,悄然离开了京城北门,向着苍茫的北疆之地疾驰而去。为首者,正是王文韬。
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巍峨京城,那里,暗流依旧汹涌。
而前方,等待他的,是虎视眈眈的敌国精锐,是神秘诡异的“星魔”阴谋,以及那关乎国运龙脉的——“镇龙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