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名鬼差踏着幽冥雾气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本泛着暗金光泽的卷册,封皮上镌刻着古老的篆文——《千年纪厄录》。
册页边缘缠绕着缕缕黑烟,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低语哀鸣。
他恭敬地将卷册呈上,声音低沉而肃穆:“大人,这是近千年来意外身陨、未能轮回的名录。您初掌轮回之权,上峰对此极为重视,特命小的呈递,请您过目。”
陆昭立于判官殿高台之上,黑袍垂地,冥火微燃。
他微微颔首,指尖轻点,卷册自动展开,无数名字如星点般浮现在空中,密密麻麻,皆是未能归途的孤魂。
“好,我知道了。”
话音方落,忽见一道银光自册中迸发,一个名字骤然跃出,悬浮于虚空——
“林小雨,猝死,年二十六,都市白领。连续加班七十二时辰,心脉崩裂而亡。死前执念未了,魂魄滞留阳间,已生怨气,判入无间地狱候审。鬼差速收其魂,判官酌情裁定轮回去向。”
那名字周围缠绕着淡淡的灰雾,隐约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声,仿佛她的魂魄仍在人间徘徊,不肯离去。
名字下方,还附着一行小字:“执念核心:未见病母最后一面,悔恨入骨。”
陆昭目光一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银芒,与那名字上的光晕隐隐呼应。
陆昭眸光一凝,指尖轻点那名字,顿时,一幅画面在虚空中展开——
雨夜,医院病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床头心电图已呈直线。
病房外,一名年轻女子穿着职业套装,抱着文件夹狂奔而来,嘴里喊着:“妈!妈我来了!我请假了,我来看你了!”可她的身体却穿门而过,仿佛只是一缕残影。
她扑到床前,颤抖的手试图握住母亲的手,却只搅动起一阵阴风。
监护仪上的数据起伏微弱,医院下达好几次病危通知书,老人眼睛紧紧闭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女子跪地痛哭,声音撕心裂肺,却无人能听见。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执念,飘向城市上空,久久不散。
这缕执念仿佛带着她未尽的哀愁与遗憾,在城市中游荡。它在城市上空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故事。
城市的灯火在夜空中闪烁,却无法温暖这缕孤独的执念。画面消散,陆昭沉默良久。
“近千年来未完成轮回的名单……”他低声自语,“可这第一个名字,却让我……心口发闷。”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因各种事情死去的人。前几世他也经历了很多,甚至自己也死过,可这一次,不一样。
“林小雨……”他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察觉一丝异样——那名字边缘的怨气中,竟缠绕着一缕极淡的银光,与他衣袍上判官符文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系统,这是什么?”他问。
001机械回应:“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宿主请注意:此鬼魂已被另一宿主接取任务,属‘双线关联目标’。”
陆昭瞳孔骤缩。“另一宿主……是她?”
他猛地攥紧名单,黑袍翻涌,冥火骤燃:“蒋欣瑶,你果然也来了。”
“大人?”鬼差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否立刻派遣阴差收魂?林小雨的魂魄已滞留人间七日,若再不引渡,恐生怨灵之变。”
“怨灵之变?”陆昭皱眉,“那会有什么后果?”
“怨灵会吸取生者的阳气,变得越发强大,甚至可能危害整个村庄。曾经就有一个怨灵造成了极大的骚乱,导致村庄半数居民染病,农田颗粒无收,最后请来了道法高深的法师,耗费数月才将其封印。”鬼差急忙解释道。
“不。”陆昭抬手,制止鬼差,“暂缓收魂。”
“可……上面对此事很重视,名单上的鬼魂皆属‘高危滞留’,林小雨因执念过深,已列入‘无间地狱’候审名单……”
“我说,暂缓。”陆昭声音冷如寒铁,判官威压弥漫开来,鬼差顿时跪地颤抖,“我自会处理。她不是普通的执念鬼。”
她是……某个人的‘第一个任务’。
他望向人间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阴霾,看见那间写字楼里,蒋欣瑶正坐在走廊地上,与林小雨对视。
“让她去完成吧。”他低语,“我会助他完成轮回任务,我相信她也一定能感应到我。”
细雨如丝,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蒋欣瑶站在医院走廊尽头,透过玻璃望着病房内那张苍白的面容——林小雨的母亲,因突发脑溢血已陷入深度昏迷,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微弱而紊乱,医生说她撑不过今夜。
“系统,我请求启动‘心愿桥梁’,连接林小雨与她母亲的意识。”蒋欣瑶闭目凝神,指尖轻触额心,通灵之力缓缓展开。
【警告:目标林母生命体征濒临崩溃,意识连接成功率不足5%,强行操作可能导致宿主灵力反噬,且违反阴阳法则。】
【系统拒绝执行。】
“我不管。”蒋欣瑶睁开眼,眸中泛起微光,“她等了一辈子,就为了再见女儿一面。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
她正欲强行催动灵力,忽然,一道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我来延命。”蒋欣瑶心中猛地一震,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安心。
她知道是陆昭来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情绪复杂,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对他安危的担忧。
蒋欣瑶一怔,随即感知到一股浩瀚而幽邃的力量自虚空中降临——
那是地府判官的权能,轮回之律的执掌者才能调动的“寿数暂借之契”。
“陆昭?”她心中一颤。
与此同时,地府轮回殿内,陆昭立于生死簿前,指尖蘸着判官笔的朱砂,在“林母”之名上轻轻一点。
一道金光自笔尖溢出,逆流而上,穿透阴阳壁垒,注入人间病体。
生死簿上原本将熄的命火,竟微微摇曳,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警告:判官陆昭,你擅自修改阳寿定数,已触犯《阴律·第三章·第九条》,若被稽查司察觉,将遭魂锁三重,贬入忘川千年!】系统冰冷的提示在殿中回荡。
陆昭冷笑一声,黑袍翻涌:“我也在完成任务啊,001,林小雨是我要轮回的人,她执念不除无法轮回,只要她能再见母亲一面我的任务也可以完成,何乐而不为呢?”
001突然有点死机,因为他觉得陆昭说得也对……
他低声呢喃:“欣瑶,我替你争取一炷香的时间……别让我白费这违逆天道的罪。”
——病房内,蒋欣瑶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眼底微热。
她不再犹豫,双手结印,灵力如丝般在指间流动,缓缓织入林母的意识海。
灵力所过之处,仿佛点亮了一盏盏微弱的灯,逐步驱散了意识海中的黑暗。
“林小雨,出来吧。”她轻声唤道。
一道透明的身影从窗边浮现,林小雨的魂魄被执念牵引而来,颤抖着望向病床上的母亲。
她想扑上去,却怕惊扰那最后一丝生机。
“妈……”她泣不成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蒋欣瑶将手覆在林母的手背上,灵力如暖流,缓缓唤醒她沉睡的意识。
片刻后,林母的眼皮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
她浑浊的目光在病房中游移,最终落在窗边那道虚影上。她看不见,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用尽力气,轻声道:“……小雨?是你吗?”
林小雨疯狂点头,泪水化作光点坠落:“是我,妈,是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好好陪你……对不起我最后一通电话都没接完……”
“傻孩子……”林母的手微微抬起,似想触碰,“妈不怪你……妈只愿你……下辈子……别这么累……”
话音未落,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生命体征再度急坠。
蒋欣瑶咬牙,将自身灵力注入维持链接,而陆昭在地府中亦以判官权能死死锁住那一线命火。
“再撑一会儿……再一会儿……”他低语,额角渗出冷汗,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裂开一道细纹。
终于,林母的手缓缓垂下,呼吸平缓,嘴角带着笑,安详闭上了眼。
林小雨的魂魄在这一刻彻底释然,怨念尽消,化作一缕纯净的光,缓缓升腾,向着轮回之门飘去。
【执念解除,心愿完成。】
【宿主蒋欣瑶,获得‘净心之光·2’,解锁‘阴阳共感’技能。】
蒋欣瑶站在雨中,望着天空那道消散的光痕,轻声道:“谢谢你,陆昭。”
地府深处,陆昭将裂开的判官笔插入砚台,望着轮回镜中蒋欣瑶的倒影,耳边是系统的声音:
【警告:检测到异常寿数干预,来源:判官陆昭,已记录违规行为。因任务完成,暂不处理!】
陆昭望着蒋欣瑶终于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