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大亲王府书房内,王至诚在王明杰离去后,并未立刻重新投入公务。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王明杰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王爷,明杰他……”白芷兰无声出现,欲言又止。
别看白芷兰平时就像王至诚的一个附属品一样,但她实际上可是阴神三转兼真气二炼的“芷兰王妃”。
跟在王至诚身边十余年,白芷兰的实力和见识都在水准线之上。
“他心中有疑,且疑在‘明瑞’身上。”王至诚淡淡道。
“需要我让人去查,确认一下吗?”白芷兰低声询问。
白芷兰是如今大楚第一楼“明珠楼”的楼主。
“明珠楼”,近十年前突然出现并崛起的大楚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情报组织,神秘莫测。
在“无双剑圣”独孤无我战死后,如今已有取代“一心剑冢”,成为大楚江湖三大顶级势力之一的趋势。
“不必。”王至诚抬手制止,“查也无用。能做此事,且能做得如此不着痕迹的……寥寥无几。我们主动去查,只会暴露我们已经察觉的事实!”
“那明杰那边……”白芷兰眉头微蹙。
“先让他疑着吧!”王至诚转身,重新坐回书案后,“玉不琢,不成器。这点风雨都经不住,如何见彩虹?况且……这也未必全是坏事。”
他提笔,在一份关于苗疆第二批工赈钱粮拨付的奏折上落下朱批,笔力沉稳,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苗疆之事,按计划推进,很好。至于家中……”王至诚笔锋微顿,“且看那小子,能查出些什么,又想明白些什么吧!”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王至诚深邃难测的面容。
南境的棋局稳步前行,而家中的暗涌,也已悄然泛起波澜。
……
赤水河源头,无尽水元凝成的湛蓝光雾深处。
谢天欢的阴神本体已然回归,悬浮于无尽水元之上,气息比外出前更加幽邃内敛。
她深知,无论布局多么精妙,最终决定生死的,仍是绝对的实力。
面对“王明瑞”这等强敌,任何取巧都只能争取一线生机,真正的底气,永远来自于自身境界与战力的提升。
“二十年之期,已过去近十一年……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紧了。”谢天欢心中澄明如镜,摒弃一切杂念,将心神完全沉入修行之中。
她心念微动,一株虚实相间、散发着温润神魂波动的九叶莲花虚影,自她阴神眉心缓缓浮现——正是那株她从崔琰手中“交易”得到的“九叶神魂莲”。
莲影摇曳,每一片莲叶上都流淌着玄奥的神纹,吞吐着精纯无比的神魂本源之力。
同时,整条赤水河那积累万载、浩瀚无边的“水元”本源,开始被她以阴神九转的伟力缓缓牵引、调动。
淡蓝色的水元灵光如同实质的丝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她层层包裹,形成一颗巨大的湛蓝光茧。
光茧之内,谢天欢运转《赤水真经》至高秘法。
九叶神魂莲的本源之力被一丝丝抽离、炼化,融入她的阴神核心,不断夯实、提纯她的神魂根基,驱散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微瑕疵。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如同最高明的匠人在雕琢绝世美玉,容不得半分急躁。
她现在的短期目标就是“消化”这株西域奇珍,以之增加自己的阴神本源和神魂之力。
外部的赤水河本源水元,则如同最纯净的琼浆玉液,一遍遍洗刷、冲刷着她的阴神。
不仅进一步祛除杂质,更在与她神魂的共鸣中,将“水”之道的柔韧、渗透、滋养、浩瀚等真意,不断烙印、深化。
她的阴神在这双重淬炼下,越发晶莹剔透,湛蓝神光内蕴,与赤水河本源的联系也越发紧密、浑然一体。
她甚至开始尝试参悟从那些古老玉简中破译出的、关于“阴阳转化”、“水火相济”的残破道理。
虽然与她的水行本源看似相冲,但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理解“火”的特性,或许能在未来与“王明瑞”的初火神性对抗中,多一分应对之策。
当然,这只是极其边缘的辅助参悟,她的核心道基,依旧是这赤水河,是那至纯至柔的水元大道。
修行无岁月。
赤水河底感受不到日月轮转,只有永恒流淌的水声与氤氲的蓝光。
谢天欢全身心沉浸在这关乎生死道途的苦修之中,阴神的气息以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某个更加玄妙的临界点一丝丝靠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稳步提升,对水元大道的掌控也越发精微入化。
然而,在修行之时,她也并未完全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在沉入深度修行之前,她以秘法剥离了自身一缕极其微弱、几乎不携带任何个人印记与力量波动的“纯念”。
这缕“纯念”不含法力,不具神威,仅仅是一点最纯粹的神魂感知力,如同一点无形的尘埃,被她悄然送出了赤水河。
这缕“纯念”顺着地下水脉、雨露云气,最终飘荡至京城上空,融入那庞大繁杂的市井气息、红尘烟火之中。
它不会主动探查什么,也不会附着于任何特定的人或物,只是如同一个彻底“空”的接收器,被动地、广泛地接收着京城范围内流动的、公开的、表层的信息波动——街谈巷议的声波,茶楼酒肆的闲聊,市井间的流言蜚语,甚至是一些低阶修士无意中泄露的浅层神念交流。
这些信息庞杂无序,充斥着无用甚至虚假的内容。
但谢天欢要的,正是这种“背景噪音”般的覆盖。
她不需要知道具体细节,只需要感知京城整体氛围的微妙变化,感知“王明杰”、“王至诚”、“王家”、“双生子”等关键词在公开信息流中出现频率和语境的变化。
因为谢天欢从未出现在京城附近,她的这缕“纯念”最终出现在京城上空也经历了多次流转,所以这缕“纯念”的隐匿性极高。
毕竟,它本身几乎不散发任何波动,又完美融于环境。
就算是专精天机推演、且时刻以最高警戒扫描全城的同级别高手也极难察觉其存在。
即使被发现,也几乎无法追溯到谢天欢本体,更无法从中提取出任何有效情报,因为它本身就是“空”的。
这是谢天欢在谨慎与获取信息之间找到的平衡点。
她需要知道自己的布局是否已经开始发酵,但又绝不能暴露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