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起骨渣打在脸上生疼,凤知微盯着塔门上方新浮现的血字——“非血嗣不得入,非死者不得见”,眼尾魔纹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她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在腰间玉瓶上一旋,取出的却不是丹药,而是一枚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
“血嗣么?”她将银针抵在掌心,腕间青筋随着用力微微凸起。
前世作为神医谷首徒,她最清楚人体脉络走向,这一针避开主筋,只挑破表皮层最薄的位置。
鲜血刚渗出,她便按在门缝上,温热的血珠顺着石纹蜿蜒,像活物般钻进砖缝里。
整座古塔突然震颤起来!
袁崇山在雪地里踉跄两步,玄铁剑几乎握不住。
他亲眼看见那些血迹在塔门上扭曲重组,最终凝成一行古朴魔文——“欢迎回来,少主”。
他喉结动了动,喉间腥甜翻涌,那是方才雪崩时被震伤的内腑在作痛。
“初代魔尊设下的认主禁制……”他喃喃着,膝盖重重磕在雪地上,“怎么会认她为主?”
塔门“吱呀”一声裂开缝隙,腐臭的怨念之气裹着冰碴扑出来。
凤知微屏住呼吸,指尖扣住腰间的淬毒匕首——这是沧夜用魔核淬炼的防身之物,此刻在掌心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跨进门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厅内悬着上百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
有穿宫装的,有披兽皮的,有挽着飞天髻的,甚至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眉眼与她十二岁时如出一辙。
最中央的石台上,半块青玉牌泛着幽光,玉身刻着的图腾与她心口的魔尊血契完全吻合。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她伸手触碰最近的棺盖,指尖刚贴上,棺中女子的眼睫竟轻轻颤动。
耳边突然响起无数低语,像春蚕啃叶般细碎:“你是最后一个……别再失败……”“血嗣终将归来,替我们碾碎宿命……”
“砰!”
门外传来利器劈空声。
凤知微转头,正看见袁崇山踉跄着撞开骷髅守卫,玄铁剑上缠着皇室特赐的镇魔令,泛着刺目的金光。
“妖女!”他咳着血沫厉喝,“交出《涅盘诀》!这是我袁家守护北域千年的机缘——”
话音未落,悬棺下的骸骨突然“咔嗒”立起。
上百具白骨组成阵列,空洞的眼窝同时转向袁崇山。
守阁老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古钟撞响:“蠢货,这塔下埋的是历代‘涅盘祭品’。初代魔尊为破轮回,用最亲的血脉设局,每百年选一个与他血脉同源的女子,困在这里当活祭。”
袁崇山的镇魔令“当啷”落地。
他望着那些缓缓逼近的骸骨,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撞开的根本不是“守卫”,而是被封印的凶灵——那些白骨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分明是被生生抽走灵脉而死的模样。
凤知微的注意力重新落回石台上的玉牌。
她将体内血契引动,心口的魔纹泛起蓝光,与玉牌共鸣。
两块玉牌“嗡”地一声拼合,完整的《涅盘诀·卷贰》浮现在空中,墨色铭文如游龙般钻进她识海。
但她的目光停在最后一行小字:“欲解焚魂咒,需献祭持有者之魂。”
“原来如此。”她低笑出声,指尖轻轻点在心口,“你设的局,是要我死一次才能活一次。”风从门缝灌进来,吹起她额前碎发,“可你没算到——沧夜的血早就在我体内烧过十八层地狱了。”
话音刚落,整座骨塔发出轰鸣。
幽蓝火焰从地底窜出,缠绕在她周身,却不灼痛半分。
玉简便随着火焰钻进她识海,那些关于“涅盘祭品”的记忆、关于初代魔尊设局的真相,如潮水般涌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分了然。
“轰——”
远方天际传来裂帛般的声响。
凤知微抬头,看见九幽方向有一道黑影撕裂云层,速度快得像划破夜空的流星。
她唇角扬起,眼尾魔纹亮得刺眼:“你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灭。现在我要活了,你怎么能不来?”
塔外的骸骨阵列突然疯狂震颤,袁崇山连滚带爬往后退,直到撞在冰棱上才止住。
他望着那道从塔门走出的身影,喉间发苦——凤知微的袖口沾着幽蓝火焰,发间落着骨渣,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传说里的魔尊。
“咔嚓——”
身后传来骨塔坍塌的声响。
凤知微站在漫天飞溅的骨渣中,掌心紧握着拼合的玉牌。
幽蓝火焰在她指尖跳跃,映得她的眼瞳发亮。
北境的风卷着雪粒打在她脸上,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只是望着九幽方向,轻声道:“这次,换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