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锋军的重建如火如荼。八千员额的骨架逐渐充实,除了大量新兵,王潜也从其他各部调拨了一些有功将士和基层军官过来,既是补充,也带有掺沙子的意味。陈骤对此心知肚明,只要来人堪用,他自有手段将其融入前锋军的体系。
这日,他正在校场观看石墩操练新兵,韩迁引着三名陌生的军官走了过来。
“都督,这三位是王帅刚调拨过来的军官。”韩迁介绍道。
为首一人年约三旬,身材不算高大,却极为敦实,双臂粗壮,面容憨厚中带着一股执拗,抱拳行礼,声音沉闷:“属下窦通,原属陷阵营都队正,擅使重盾、大斧,听闻都督麾下急需此道好手,特来投效!”
陈骤目光微凝。陷阵营是岳斌的老底子,调此人过来,王潜既有充实他前锋军攻坚能力之意,或许也存了让岳斌部与原陷阵营出身的军官互相制衡的考量。他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岳斌,见后者并无异色,便知此人可用,至少岳斌认可其能力。
“窦队正……不,既入我前锋军,便授你校尉衔,暂领一队锐卒,专司攻坚破障。”陈骤当即任命。
“谢都督!”窦通声如洪钟,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第二人年纪稍轻,约莫二十五六,身形矫健,眼神灵动,行礼道:“卑职谢远,原为游骑营斥候队副,略通骑射、侦察,愿为都督效犬马之劳!”
陈骤看向老猫。老猫微微点头,表示知道此人,能力尚可。胡茬养伤,骑兵和斥候正是用人之际。
“谢远,授你都尉衔,暂归老猫节制,负责斥候训练与新兵侦察科目教授。”
“卑职领命!”谢远利落应道。
第三人则让陈骤略感意外。此人看着文质彬彬,不像武将,倒像个书生,约莫三十上下,面容白净,眼神沉静。
“下官廖文清,原在行营参军处任书佐,略通文书律令,王帅命下官前来,听候都督差遣。”他行礼不卑不亢。
文官?陈骤心中一动。王潜这是考虑到他如今地位不同,需要处理更多文书、律令乃至与后方文官系统打交道,特意派来的帮手?还是……另有用意?
“廖书佐……也授你都尉衔,暂在韩迁将军麾下参赞军务,负责文书往来、功过记录核查。”陈骤决定先留下观察。
“下官遵命。”廖文清平静接受。
三位新军官的到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前锋军内部引起了些许波澜。窦通很快便投入到新兵操练中,他训练方法与石墩的悍勇不同,更注重阵型配合与防御坚韧,倒是与熊霸那身蛮力相得益彰,只是熊霸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刻板的训练,时常被窦通呵斥,引得周围新兵窃笑。
谢远则迅速融入了老猫的斥候队,他带来的新的侦察技巧和绘图方法,让瘦猴等老斥候也颇觉新奇。
而廖文清的到来,则让豆子、小六和刚刚归队的栓子压力骤减。廖文清处理文书效率极高,条理清晰,对律令格式极为熟稔,许多他们挠头的问题,到了他手中往往迎刃而解。只是他为人沉默寡言,除了公务,几乎不与人交流,透着几分疏离。
傍晚,陈骤召集主要将领议事,新来的窦通、谢远、廖文清也列席末尾。
陈骤首先肯定了近日整训的成果,随后道:“我军新立,人员繁杂,需得尽快拧成一股绳。各部操练不可松懈,尤其是新老融合。韩迁,你多费心协调。岳斌,陷阵营乃我军锋刃,需尽快恢复战力,窦校尉可配合你进行攻坚演练。”
“末将明白。”韩迁和岳斌齐声应道。
“老猫,斥候队不仅要盯紧北面,营区周边,尤其是粮秣囤积之所,也要加派人手,谨防小人作祟。”陈骤意有所指。老猫独眼一闪,点了点头。
“另外,”陈骤看向廖文清,“廖都尉,日后与行营及各部的文书往来,由你先审阅拟定,再报于我。军中功过赏罚记录,也需你协助豆子他们,务必严谨,不容丝毫错漏。”
“下官必当尽心。”廖文清起身,恭敬领命。
安排完各项事务,众将散去。陈骤独坐帐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窦通是猛将,谢远是专业人才,都好安排。唯独这个廖文清,看似无害,其背后是否另有牵扯?是王帅真心派来辅助,还是郑长史那边安插的眼线?他需要时间观察。
这时,周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低声道:“都督,您之前让留意熟悉浑邪部内情的人,卑职暗中查访,营中有一老卒,原是边市通译,其母是浑邪部嫁过来的妇人,对浑邪内部情形颇为了解,人也机警可靠。”
陈骤精神一振:“带他来见我,要隐秘。”
“是。”
新血的注入带来了活力,也带来了新的不确定。内部的磨合,外部的威胁,暗处的窥伺,都要求陈骤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他看了一眼帐外沉沉的夜色,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