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轧钢厂大门口,夜班的保卫队员已经上岗。
天虽早已黑透,门岗的灯光却亮得刺眼,两名队员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门外的黑暗,
不光是因为反特科的同志还在厂里收尾,更因这次敌特案告破,
他们作为保卫处的一份子,也跟着扬眉吐气,自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给保卫处脸上抹黑。
正当门岗队员凝神观察着门外动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厂区深处传来。
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武装带上,
直到看清来人身影,才缓缓松了劲。
“是李干事啊!”
其中一人脸上立刻绽开笑意,语气里带着亲近,
“这是忙完了,要回家呀?”
李安国虽喝了些酒,眼神却依旧清明。
他看着门岗队员警惕又精神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嗯,回家。你们俩值夜仔细些,尤其注意后墙那边的死角,别松懈。”
“放心吧李干事!”
另一人挺直腰板应道,
“绝不给咱们保卫处丢人!”
李安国笑了笑,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扔了过去:
“辛苦了,夜里困了抽根提提神。”
门岗队员眼疾手快接住烟盒,指尖触到那硬挺的包装,低头一瞧,
明晃晃的 “中华” 二字映着门岗的灯光,晃得人眼热。
他嘴角 “唰” 地咧到耳根,连忙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谢谢李干事!您太客气了!”
李安国随意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厂门。
身后另一名队员凑过来,压低声音戳了戳同伴的胳膊:
“啥烟啊?看你乐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你猜猜?”
拿着烟的队员故意扬了扬下巴,把烟盒往兜里塞时又忍不住摸了摸。
“大前门吧?”
同伴咂咂嘴,
“听护卫队巡逻的兄弟说,李干事给他们散的就是这个。”
“呵,格局小了不是?”
那人得意地挑了挑眉,然后从兜里缓缓掏出刚刚李安国递过来的烟,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是中华!”
看到那人从兜里掏出的烟盒,同伴眼睛都直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李干事是真看的起咱们俩!这中华烟,这烟我见都没见过几次!”
“那是,李干事从来不是小气的人。”
拿着烟的队员小心翼翼摩挲着烟盒,眼里满是郑重,
“等回头我拆了,找张油纸给你包一半,烟盒我留着,这可是沾了功臣的喜气。”
“得得得,烟盒归你。”
同伴摆了摆手,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哎,你说这次李干事立了这么大的功,是不是该往上提一提了?”
“按说上次破了盗窃案子就该提了。”
另一个人皱着眉琢磨,
“不过上次没有提,估计是因为李干事才来不久,这提拔速度要是太快,怕是有人要说闲话......这次应该是没有大问题,毕竟这么大的功劳那。”
“我觉得也是!”
同伴点点头,又忍不住朝厂外望了望,
“像李干事这样的能耐,他当咱们保卫处的领导,咱们也能沾沾光!”
二人的议论,李安国自然不会清楚,此刻走在半路上的他脑子里正琢磨着,趁着这两天休息时间,得赶紧整辆自行车,
本来之前他就打算去买一辆的,可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等他抽出来时间去买,孙小宝就来到了厂里,
再后来,破了案子之后,反特科的同志又来了,
这些天他连家都没回,跟李耀德碰面都难,也没有机会让李耀德去买,这事儿便一直耽搁下来。
如今案子了结,总算有了空闲,买车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毕竟天天走路往返厂区,一来一回耗不少时辰,有辆自行车代步,能省出多少功夫?
就这么想着想着,便回到了四合院大门外。
看着紧闭的院门,李安国也不意外,走上前叩了叩门板,扬声道:
“三大爷,睡了吗?”
话音落下没过片刻,院里就传来一阵趿拉着鞋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阎埠贵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嗓音:
“谁呀这是,大半夜的敲门?”
“是我,李安国。”
李安国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应道。
门内的脚步声猛地一顿,随即响起一阵急促的响动,门闩 “哗啦” 一声被拉开,阎埠贵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只是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分方才的不耐烦,堆着满脸讪笑,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细密的褶子。
“哎哟,安国你可算回来了!”
阎埠贵忙不迭把门再敞开些,往他身上打量着,
“这都小一个礼拜了吧?听说你在厂里忙案子,连家都没回,真是辛苦辛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风大。”
那热络的劲头,跟平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李安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阎埠贵准是听说了厂里的事,八成是有求于自己,不然哪会摆出这副模样?
虽说早有预料,他脸上却没露半分端倪,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从兜里摸出烟盒递过去一根:
“三大爷,这么晚了麻烦您开门,实在不好意思。”
阎埠贵慌忙接烟,指尖触到滤嘴时下意识捏了捏,
待看清烟卷上的标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看你说的,跟三大爷还客气啥!自家人,该当的!”
李安国听着这话,心里头莫名泛起一阵恶寒,
这院里,谁不知道你阎埠贵的底细?
真跟你 “不客气”,怕是连裤衩子都得被你算计走。
当然,这话他只在心里打转,没说出口。
见阎埠贵把烟夹在耳朵上,他只淡淡笑了笑,没再多言,抬脚就要往院里走。
可刚跨过门槛,阎埠贵的声音又追了上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个...... 安国啊,三大爷这儿,有件小事想跟你问问,看你能不能......帮衬一把?”
听到阎埠贵的话,李安国心里暗道一声 “果然”,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转过身来,语气平和地说道:
“三大爷,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咱们住一个院儿这么多年,邻里街坊的,真要是能帮上忙,我肯定不会推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