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这番作态,绝非仅仅是拉我进去喝茶看料子那么简单!”
骆静心中一片雪亮。瑞锦阁,就是白慧容和骆辰精心设下的陷阱!
他们想将祖母引入后院,那里恐怕早已布下了针对祖母、或者更可能是针对她骆静的“意外”——
或许是早已安排好的“盗窃”栽赃,或许是预设的“冲突”现场,甚至可能是……更恶毒的、危及生命的杀局!香
苒的报信,恐怕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意在引她匆忙赶来,落入圈套!
“祖母受惊了。”骆静握住老夫人冰凉的手,轻声安抚,“今日之事,静娘记下了。
日后出行,定当更加周密安排,绝不再让祖母陷入此等险境。”
将老夫人安然送回慈晖堂,仔细安顿好后,骆静才回到文绣院。
午后的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带着一种慵懒而略显沉闷的暖意,斜斜地洒在镇西侯府寂静的庭院中。
文绣院内,熏香袅袅,骆静正临窗而坐,指尖拂过摊在紫檀木书案上一卷厚重的《舆地纪胜》,目
光沉静,仿佛沉浸在古今舆图的勾画之中。
然而,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她的眼神并未真正聚焦在书页繁复的线条上,而是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猎物踏入陷阱前的极致冷静。
帘笼微动,香苒脚步踉跄、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
脸色煞白如纸,呼吸急促,连行礼都忘了,带着哭腔尖声道:“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老夫人……
老夫人她午歇后说闷得慌,带着葛妈妈去西市瑞锦阁看新到的料子,说是想给您裁几身夏衣!可……可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奴婢刚不放心,想去铺子门口迎一迎,却见那店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奴婢壮着胆子问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伙计,那伙计支支吾吾,只说……只说老夫人还在后院库房细细挑选上等苏绣,让……
让您亲自进去一同参详参详!奴婢觉得不对劲,赶紧跑回来禀报!”
骆静执书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留下一个极浅的印痕。
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如同淬了寒冰的锐光乍然闪过,随即迅速隐没在平静无波的眸色之下。
来了。果然是以祖母为饵,调虎离山,请君入瓮。如此迫不及待,手段如此粗陋直接,可见对方已是狗急跳墙,乱了方寸。
她面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担忧,猛地合上手中的书卷,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霍然起身,声音带着一丝因“惊慌”而微微拔高的颤音:
“什么?祖母年事已高,精神不济,怎可在外久待?
这瑞锦阁是怎么回事?为何不早早送祖母回府?香苒,快!立刻备车!我亲自去接祖母回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香苒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马车早已备好,一路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急促的辘辘声,直奔西市。
车厢内,骆静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脸上所有的情绪已收敛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袖中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腰间那根柔韧而充满力量的乌金马鞭,是她此刻唯一的倚仗。
抵达瑞锦阁时,已是申时末,西市依旧人来人往,喧嚣鼎沸。
然而,昔日门庭若市的瑞锦阁,此刻却显得异常冷清。那扇平日里敞开的、雕着富贵牡丹的红木大门,
此刻果然只虚掩着一道缝隙,仿佛一只蛰伏巨兽半张的嘴,透出里面昏暗不明的光景,门可罗雀,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
骆静独自下车,示意车夫与随行护卫在门外等候,
只带着脸色发白、紧紧攥着衣角的香苒,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蕴含着不祥气息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店内显得格外刺耳。店内光线昏暗,
仅靠几盏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新绸缎特有的浆洗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
陈年灰尘的味道。各色绫罗绸缎堆积如山,在昏暗中反射出幽暗的光泽,却不见半个顾客的身影,
甚至连寻常店铺应有的掌柜和伙计都不见踪影,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身形精壮、眼神闪烁的伙计模样的男子从一堆布料后闪身出来,
脸上堆起一种过分热情以至于显得有些虚假的谄媚笑容,迎了上来,声音带着刻意的压低:“这位……
可是镇西侯府的骆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老夫人在后院库房鉴赏一批刚到的、极品中的极品苏绣,吩咐了,
说大小姐您眼光最好,让您来了直接上二楼雅间歇息片刻,她老人家挑好了就上来与您汇合,一同回府。”
“有劳带路。”骆静微微颔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空荡得诡异的店铺,
以及角落里几处不自然的布料堆积,心中冷笑更甚。布局如此粗糙,
连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可见对方已是孤注一掷,急不可耐到了何种地步。
那伙计躬身在前引路,脚步轻捷得异于常人。通往二楼的木梯狭窄而陡峭,
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所谓的二楼“雅间”,不过是一间临街的、
陈设极其简单的小室,除了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便再无他物,窗户紧闭,帘幕低垂,更添几分压抑。
就在骆静踏入房间门槛,那伙计紧随其后,反手“哐当”一声将房门牢牢关上,并迅速落下粗重门栓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伙计脸上所有的谄媚与恭敬如同劣质的面具般瞬间剥落,化为赤裸裸的、带着狰狞杀意的凶恶!
他眼中寒光暴射,五指弯曲如鹰爪,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快如闪电般直扑骆静纤细的脖颈!
动作狠辣刁钻,力量刚猛,分明是受过严格训练、手上沾过血的练家子,绝非普通店铺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