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嘴崖地牢内寒气刺骨。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霉味与铁锈味,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铁窗透进的微弱月光,照亮了满地的干草与角落里的锁链。李嵩被铁链缚在石壁上,银甲早已被尘土与血污染得发黑,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依旧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牢的石门,眼中燃烧着不甘与疯狂。
他不甘心就这样沦为阶下囚,更不甘心输给一个“乡野村夫”李望川。太子的许诺还在耳边回响,襄阳府通判的位置触手可及,只要能逃出去,找到禁军统领,凭借太子的密令,定能调动五千禁军,踏平鹰嘴崖,将李望川碎尸万段。
“必须逃出去!”李嵩咬紧牙关,开始暗中挣扎。铁链与石壁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引来了门外的看守。“老实点!再动打断你的腿!”看守的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
李嵩心中一动,故意示弱道:“兄弟,我乃朝廷命官,若能放我出去,必有重谢!黄金百两,良田千亩,任你挑选!”
看守冷笑一声:“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总领待我们不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罢,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嵩并未气馁,他知道,看守虽忠诚,却终究是凡人,总有疏忽之时。他开始仔细观察铁链与石壁的连接处,发现由于地牢潮湿,铁链的锁扣已经生锈。他缓缓挪动身体,用手腕上未受伤的部位,不断摩擦锁扣,试图将其磨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腕被铁链磨得鲜血淋漓,疼痛钻心刺骨,但李嵩丝毫没有放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复仇!
天快亮时,锁扣终于被磨断了一根。李嵩心中一喜,继续摩擦另一根锁扣。就在此时,地牢的石门突然被打开,一名护卫队员端着饭菜走进来。李嵩立刻停止动作,装作萎靡不振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护卫队员将饭菜放在地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发现异常,转身便要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李嵩猛地发力,挣脱了仅剩的一根铁链,如同饿虎般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扼住护卫队员的脖颈。
护卫队员猝不及防,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挣扎。李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上用力,直到护卫队员不再动弹,才松开手。他抢过护卫队员腰间的短刀,擦干脸上的血迹,换上护卫队员的衣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出地牢。
此时,天色微亮,山寨内的将士们大多还在熟睡,只有少数人在巡逻。李嵩借着晨雾的掩护,低着头,尽量模仿护卫队员的步伐,朝着山门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山门处守卫森严,想要蒙混过关绝非易事,必须另寻出路。
他绕到山寨的西侧,这里的城墙虽高,但由于是后山,守卫相对薄弱。李嵩深吸一口气,凭借着当年在边关从军时练就的攀爬技巧,手脚并用,沿着城墙的缝隙向上攀爬。城墙表面光滑,几次险些滑落,他都死死抓住缝隙,指甲抠得鲜血直流。
终于,他爬上了城墙顶部。城墙上的守卫正在打盹,并未发现他。李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过守卫,顺着城墙外侧的藤蔓,滑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朝着襄阳府的方向狂奔而去。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脚上的靴子也跑丢了一只,脚掌被石子划破,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天亮后,鹰嘴崖的护卫队员发现地牢的看守被杀,李嵩不见了踪影,顿时大惊失色,立刻上报给李望川。
李望川正在议事堂与吴钩、苏凝霜等人商议应对禁军的策略,听到消息后,眉头微蹙:“李嵩此人阴险狡诈,逃出去后必定会向禁军求救,加速他们的进攻。吴钩,你带一百精锐兵,配合李锐的斥候队,立刻追击,务必在他抵达襄阳府前将其截杀!”
“遵命!”吴钩领命,立刻召集人马,带着连弩与火石弹,朝着李嵩逃跑的方向追去。
李嵩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知道,李望川的追兵很快就会赶来,一旦被追上,必死无疑。他沿着官道,朝着襄阳府的方向疾驰,沿途的村民们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纷纷避让,有的甚至对着他指指点点,低声嘲笑。
李嵩心中又羞又怒,却无暇顾及。他跑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了一处名为“三家村”的村落。村落里有一家小酒馆,李嵩又饿又渴,便走进酒馆,想要找点吃的喝的,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酒馆里的客人不多,大多是附近的村民。李嵩找了个角落坐下,喊道:“店家,来一坛酒,两斤熟牛肉!”
店家是个中年汉子,看到李嵩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酒菜。
李嵩端起酒坛,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他的疲惫与焦虑。他刚吃了两口牛肉,就听到邻桌的村民低声交谈:“听说了吗?鹰嘴崖的李总领大败州府兵,还活捉了刺史李嵩!”
“真的假的?李刺史可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被一个乡野村夫活捉?”
“当然是真的!我侄子就在鹰嘴崖当护卫,他亲口说的!李总领可厉害了,水泥城墙固若金汤,抛石车威力无穷,州府兵死伤惨重,李刺史被关在地牢里,听说还要押往京城问罪呢!”
李嵩听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酒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他猛地站起来,想要发作,却又怕暴露身份,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朝着酒馆外跑去。
村民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议论起来:“这人怎么回事?怪怪的!”
“看他衣衫褴褛,还慌慌张张的,不会是个逃犯吧?”
李嵩逃出酒馆,不敢再停留,继续朝着襄阳府的方向狂奔。他知道,村民们的议论意味着他被活捉的消息已经传开,若是再被人认出,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时分,李嵩终于追上了一支溃散的州府兵。这支队伍约莫有三百余人,是上次落马坡之战后侥幸逃脱的,由一名校尉带领,正在朝着襄阳府的方向撤退。
“校尉!我是李嵩!”李嵩高声喊道,朝着队伍跑去。
校尉看到李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刺史大人?您怎么……”
“别提了!”李嵩摆了摆手,气喘吁吁地说,“我侥幸从鹰嘴崖逃脱,李望川的追兵很快就会赶来,我们必须尽快返回襄阳府,向禁军统领求救!”
校尉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大人,兵丁们早已军心涣散,粮草也所剩无几,很多人都想弃甲归田……”
“不行!”李嵩怒喝一声,“谁敢弃甲归田,便是违抗军令,立斩不赦!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天黑前抵达襄阳府!”
兵丁们看到李嵩,本就有些士气低落,再听到他的呵斥,更是满心不满,但迫于他的淫威,只能继续前进。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兵丁们疲惫不堪,不断有人掉队。
傍晚时分,吴钩带领的追兵终于追上了这支溃散的队伍。“李嵩!哪里逃!”吴钩高声喊道,带领精锐兵与斥候队,朝着队伍冲来。
李嵩见状,心中大惊失色,连忙下令:“列阵迎敌!火炮准备!”
可兵丁们早已军心涣散,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看到追兵冲来,纷纷扔下武器,四散逃窜。校尉想要阻止,却被一名兵丁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伍溃散。
吴钩带领人马,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溃散的队伍中,连弩不断发射,火石弹扔向人群,兵丁们死伤惨重。李嵩骑着马,在几名亲兵的掩护下,拼命朝着襄阳府的方向逃跑。
“李嵩!留下命来!”李锐带领斥候队,骑着快马,紧追不舍。他们手中的连弩不断发射,箭矢精准地射向李嵩的亲兵。
亲兵们纷纷倒地,只剩下李嵩一人。李锐策马追上,手中的短刀直指李嵩的后背:“李嵩,束手就擒吧!”
李嵩回头望去,看到李锐近在咫尺,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猛地调转马头,朝着李锐撞去,想要鱼死网破。
李锐冷笑一声,侧身避开,同时手中的短刀一挥,砍中了李嵩的马腿。战马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将李嵩摔在地上。
李锐翻身下马,想要擒拿李嵩,却见李嵩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大腿,借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襄阳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想跑?”李锐冷哼一声,正要追赶,却被吴钩拦住:“李锐,不必追了。他已经身受重伤,跑不了太远,而且襄阳府就在前方,禁军统领必定在城外设防,我们不宜贸然深入。”
李锐点了点头,看着李嵩狼狈逃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就这样让他跑了,实在可惜!”
“无妨。”吴钩道,“他已是惊弓之鸟,就算逃到襄阳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巩固防线,应对即将到来的禁军进攻。”
说罢,吴钩带领人马,开始清理战场,收缴武器与粮草,救治受伤的兵丁。
而此时的李嵩,已经跑到了襄阳府城外。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污,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城门口的禁军看到他,纷纷举起武器,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止步!”
“我是襄阳府刺史李嵩!快开门!”李嵩高声喊道,声音嘶哑。
禁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竟是刺史大人。一名校尉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连忙下令开门。
李嵩冲进城门,直奔禁军大营而去。禁军统领正在大营内与太子派来的密使商议对策,看到李嵩狼狈的模样,心中一惊:“李刺史,你这是……”
“统领,快!快发兵!”李嵩抓住禁军统领的手臂,气喘吁吁地说,“李望川小儿,勾结匪帮,私造兵器,反叛朝廷!我率部清剿,却遭他伏击,兵丁死伤惨重,我也险些丧命!快派禁军,随我前往鹰嘴崖,剿灭这伙反贼!”
太子派来的密使皱了皱眉,看着李嵩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李刺史,你身为朝廷命官,率领两千兵丁,却被一个乡野村夫打得如此狼狈,还有何脸面要求发兵?”
李嵩脸色一红,连忙道:“密使大人,李望川的鹰嘴崖防御坚固,武器精良,若不是他设下埋伏,我怎会惨败?只要禁军出手,定能踏平鹰嘴崖,活捉李望川!”
禁军统领沉吟片刻,道:“李刺史,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贸然行事。太子殿下有令,让我们静观其变,待摸清李望川的虚实后,再行出兵。你先下去休整,待查明情况,我们再商议对策。”
李嵩心中一急,连忙道:“统领,不能再等了!李望川的势力日渐壮大,再过几日,他的羽翼丰满,就更难对付了!”
密使摆了摆手,道:“李刺史,休要多言。统领自有决断,你还是先下去疗伤吧。”
李嵩看着两人不为所动,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信任,想要调动禁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大营,看着繁华的襄阳府街道,心中五味杂陈。想当初,他身为襄阳府刺史,何等威风,人人敬畏。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兵败如山倒,沦为他人的笑柄。
他回到自己的刺史府,府中的下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纷纷大惊失色。李嵩走进书房,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望川,我与你不共戴天!就算拼尽一切,我也要报仇!”
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撼动李望川。他必须想办法,说服禁军统领出兵,或者向太子殿下上书,请求更多的兵力支援。
夜色渐深,襄阳府的灯火渐渐亮起。李嵩坐在书房内,彻夜未眠,心中不断盘算着复仇的计划。而鹰嘴崖上,李望川正站在了望塔上,望着襄阳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他知道,李嵩逃到襄阳府,必定会说服禁军统领出兵。一场更大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斗志。鹰嘴崖的防御固若金汤,将士们士气高昂,武器精良,只要做好万全准备,就一定能抵御住禁军的进攻,守护好这片家园。
“李嵩,禁军……”李望川低声自语,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了,“来吧,我李望川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