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
在宇宙战的尺度上，这个词往往意味着自杀。三十米长的观测者星舰，面对四艘六十米级的秩序突击舰、两艘两百米级的主力舰，以及环绕星港的三十座自动炮塔，本应如同飞蛾扑火。
但林星辰的混沌之力，赋予了这艘星舰不可能的可能性。
“菲雅，将剩余能源的70%导入尾部推进器，20%维持隐形场，10%分配给惯性阻尼器！”林星辰双手紧握操纵杆，混沌色的眸子倒映着全息屏幕上密集的敌方信号。
“明白！”菲雅指尖在控制面板上飞舞，翠绿色的自然之力渗入星舰的能量回路，让能源分配效率提升了至少15%。
苏梦瑶站在林星辰身侧，月华剑已出鞘，剑身流动着清冷的光华：“敌方第一波攻击来了——十二枚‘秩序之矛’导弹，三秒后接触！”
全息屏幕上，十二道炽白的光轨如同死神的标枪，划破黑暗的太空，直刺而来。
林星辰没有闪避。
他右脚轻踩踏板，星舰猛地向左倾斜45度，同时左手在控制台上快速输入一串混沌符文。道源之种全力运转，混沌之力顺着他的手掌注入星舰控制系统。
“定义：本舰前方一百公里空域，能量传导规则局部修改——所有定向能量武器效率衰减40%。”
这不是防御护盾，不是机动规避，而是直接修改战场局部的物理规则！
十二枚秩序之矛导弹在进入定义区域的瞬间，尾部的推进焰骤然暗淡，速度锐减。更致命的是，导弹内部的制导系统开始出现逻辑混乱——它们“看”到的目标位置与实际位置产生了偏差，十二枚导弹竟然有八枚互相碰撞，在太空中炸成四团璀璨的火球！
剩余四枚虽然继续前进，但速度大减，轨迹也变得飘忽不定。
“梦瑶！”林星辰低喝。
“交给我！”
苏梦瑶剑指前方，月华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出驾驶舱，在星舰前方凝聚成一弯巨大的新月虚影。新月旋转，清冷的月华如同实质的屏障，四枚导弹撞入屏障的刹那，被月华之力层层冻结、分解，最终化作四团冰晶尘埃，飘散在星海之中。
第一波攻击，化解。
但雷纳德的反应极快。
“目标拥有规则干扰能力！所有单位切换物理弹幕攻击，饱和覆盖！”他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传来，冷静中压抑着怒火。
四艘突击舰的导弹舱全部打开，这一次射出的不是能量导弹，而是数以千计的实体穿甲弹！这些弹丸由特种合金铸造，内部填充反物质炸药，一旦接触就会引发链式湮灭反应。它们不依赖能量制导，纯粹依靠预判弹道和数量优势形成毁灭性的金属风暴！
与此同时，两艘主力舰的主炮开始充能——那是足以一击撕裂小型行星地壳的“秩序审判”级阳电子炮！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菲雅脸色发白。实体弹幕无法用规则修改完全规避，而主力舰的炮击更是足以将这艘星舰连同整个星港一起蒸发。
林星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道源之种的运转已接近极限，连续使用“定义”能力对心神消耗巨大。但他眼中混沌光芒更盛。
“菲雅，启动星舰的‘空间褶皱’系统——如果它有的话！”他快速说道，同时在意识中检索从星舰系统读取到的信息。
观测者组织的科技远超秩序阵营，这艘星舰既然敢独自潜入方舟附近，必然有保命的手段！
“找到了！”菲雅眼睛一亮，“舰体底部有未知模块，能量回路显示为‘相位折叠发生器’！但启动需要三秒充能，而且会耗尽剩余能源的50%！”
“充能！现在！”林星辰毫不犹豫。
星舰底部，一块原本与舰体完美融合的装甲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八边形的复杂装置。装置中央，一颗暗紫色的水晶开始旋转，周围的空间随之产生肉眼可见的涟漪。
三秒。
太漫长了。
实体穿甲弹的金属风暴已经逼近到五公里处，主力舰的主炮充能进度达到87%！
两秒。
林星辰猛地拉起操纵杆，星舰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急升，同时做出连续的螺旋机动。数十枚穿甲弹擦着舰体飞过，在装甲上划出刺目的火花。但更多的弹丸已经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一秒。
“相位折叠，启动！”
暗紫色水晶光芒大放！
以星舰为中心，半径三百米的空间突然“折叠”了！不是瞬移，不是跃迁，而是将这片空间暂时从正常宇宙中“剥离”，进入一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叠加态！
数以千计的穿甲弹穿过了星舰原本的位置——但它们穿过的只是一片虚无。星舰本身仿佛化作了一道幻影，所有的物理攻击都穿透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而两艘主力舰的主炮也在这一刻发射了。
两道直径超过十米的炽白色光柱贯穿星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迹。如果被直接命中，别说星舰，就连星港本身都会被彻底气化。
但光柱同样穿过了“折叠”状态的星舰，轰击在后方的一艘突击舰上！
那艘突击舰的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舰体在阳电子洪流中瞬间解体，化作太空中又一场绚烂的烟花。
“不——！”雷纳德的怒吼从通讯频道中传来。
折叠状态只维持了1.5秒。
但对林星辰来说，已经足够了。
星舰重新“回归”现实空间的位置，已经突破了最内层的包围圈，来到了四艘突击舰的后方。而且，由于一艘突击舰被友军误伤，包围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缺口！
“就是现在！”林星辰推动推进杆至极限，“全速冲刺，目标——寂灭星云边缘！”
观测者星舰尾部喷出长达百米的幽蓝火焰，速度在3秒内提升到亚光速的0.3倍，如同一道银色流星，直射向远方那片黑暗的星云。
“追！所有单位追击！通知前沿防线封锁星云所有进入路径！”雷纳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卡米拉指挥官，我请求调动‘天罚’系统进行远程打击！”
通讯频道沉默了两秒。
然后，卡米拉平静的声音响起：“请求驳回。‘天罚’系统的动用需要三位最高权限者一致同意。莫里斯智库长不会批准在寂灭星云附近使用那种武器，可能引发未知连锁反应。”
“那就让他们逃进星云？！”雷纳德几乎是在咆哮，“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观测者的星舰，加上一个疑似‘钥匙’的混沌能力者，如果让他们接触到星云深处的……”
“雷纳德副官。”卡米拉打断他，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追击可以继续，但不得进入寂灭星云内部——这是铁律。至于他们能否在星云中生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通讯切断。
雷纳德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面板凹陷下去。他盯着全息屏幕上那个迅速远离的光点，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传我命令，第一、第三突击舰分队继续追击，保持安全距离。向星云外围的所有秩序哨站发布通缉令，悬赏等级……最高级。”
“可是副官，指挥官刚才说不得进入星云……”
“我说的是‘追击’，不是‘进入’。”雷纳德冷冷道，“等他们死在星云里，我们再进去回收圣物碎片，有问题吗？”
部下们面面相觑，最终低头应命。
而此刻，观测者星舰已经抵达寂灭星云的边缘。
从近处看，这片星云更加诡异。它不是普通的星际尘埃云，而是由无数暗物质、破碎的空间碎片、以及某种无法解析的“否定能量”构成的混沌区域。星云内部不断闪烁着暗紫色的雷电，偶尔会有巨大的空间裂缝张开又闭合，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
“直接冲进去？”菲雅看着全息屏幕上那些恐怖的数据——能量乱流强度是正常空间的七百倍，空间结构稳定性指数为零点三（低于零点五就会随时崩塌），还有至少十七种未知辐射波段。
“不，先沿着边缘飞行。”林星辰调整航向，让星舰保持与星云的切线轨迹，“我们需要先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另外……这艘星舰的原主人既然去过星云深处，舰载数据库里应该有安全路径的记录。”
他调出星舰的航行日志，开始检索。
果然，在日志的加密分区中，找到了三条标注为“安全通道”的航线数据。其中两条的终点都是“观测者哨站-γ”，而第三条……终点标注为“门扉之槛”。
“先去最近的哨站。”林星辰做出决定，“我们需要修复星舰，补充能源，更重要的是——获取第二块共鸣水晶碎片的信息。”
根据星图标注，“观测者哨站-γ”位于寂灭星云外围的一个相对稳定的“气泡区域”内，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以亚光速飞行需要大约四小时。
“后方追兵还在跟着。”苏梦瑶监测着雷达，“两艘突击舰，保持约五千公里的距离，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
“他们在等我们进入星云后出事，或者耗尽能源。”林星辰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这艘船是观测者的遗产。”
接下来的四小时航行相对平静。
星舰沿着星云边缘飞行，窗外是光怪陆离的景象：黑暗的星云如同活物般蠕动，内部时不时迸发出足以照亮半个星系的诡异光芒；一些破碎的星体残骸在引力乱流中缓慢旋转，有些上面还能看到古老文明的建筑遗迹；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庞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星云深处游弋，它们散发出的气息让道源之种都产生了本能的警惕。
“这片星云……到底是什么东西？”菲雅低声问，“自然之力在这里完全失灵了，我感觉到的是纯粹的‘死亡’与‘否定’。”
“恐怕不止如此。”林星辰凝视着星云深处，“如果我的感知没错，这片星云本身，可能就是某个远古存在的‘尸体’，或者……‘伤口’。”
这个猜测让驾驶舱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四小时后，星舰抵达了目标坐标。
前方，星云中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三百公里的“空洞”。空洞内部的能量乱流明显减弱，空间也相对稳定。而在空洞中央，悬浮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
那是一个由七个六边形平台环绕中央主塔构成的太空站。平台和主塔表面覆盖着银白色的未知金属，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纹路。建筑的风格简洁而神秘，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散发着一种跨越了时间洪流的古老气息。
“观测者哨站-γ”到了。
星舰缓缓靠近，主塔侧面自动打开了一个入口通道。
“没有询问，没有验证，直接放行？”苏梦瑶皱眉，“会不会是陷阱？”
“可能性不大。”林星辰操控星舰驶入通道，“如果观测者组织真想对付我们，在方舟时就有无数机会。而且……这艘星舰的识别信号，应该是最高级别的权限。”
通道内部一片明亮，墙壁是某种会自发光的晶体材料。星舰停泊在一个标准的对接平台上，舱门开启时，外面已经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看起来像人的存在。
他（或者她）的身高约一米八，穿着银灰色的紧身制服，外表看起来是人类男性，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俊朗但没有任何表情。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眼白，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旋转。
“欢迎，序列-7的继承者。”银瞳人开口，声音是标准的合成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我是哨站的管理AI，代号‘观测者-γ’。你们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了1274标准日。”
林星辰走下星舰，混沌之力在体内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你知道我们会来？”
“观测者序列-7星舰的回归，是预设程序之一。”银瞳AI平静地说，“当星舰携带‘钥匙特征个体’返回哨站时，我需履行引导与交接职责。”
“钥匙特征个体……”林星辰重复这个词，“是指我吗？”
“正在进行特征扫描。”银瞳AI的眼中射出淡淡的银光，扫过林星辰全身，重点在他胸口的道源之种位置停留了三秒，“确认：个体具备混沌传承，道基结构符合‘定义者’标准，已收集第一块共鸣水晶碎片。钥匙特征匹配度：87.3%。确认为三级权限继承者。”
“三级权限？”苏梦瑶问，“上面还有更高级别？”
“观测者组织的权限分为五级。五级为访客，四级为合作者，三级为继承者，二级为守护者，一级为……观测者本尊。”银瞳AI解释道，“三级权限可访问哨站70%的区域，获取基础情报，使用标准设施。若要获取更高权限，需完成相应考验，或收集更多共鸣水晶碎片。”
林星辰与苏梦瑶对视一眼。
这个哨站，看来不仅仅是避难所，更是一个考验场。
“我想知道第二块共鸣水晶碎片的信息。”林星辰直入主题。
“该信息需要三级权限，已解锁。”银瞳AI转身，“请随我来。”
他带领三人穿过对接平台，进入主塔内部。
塔内的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折叠技术。他们走进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幅与星舰上相似的立体星图，但更加精细、动态。
银瞳AI挥手，星图放大，聚焦到寂灭星云的某个深层区域。
“第二块共鸣水晶碎片，目前位于‘门扉之槛’区域。”AI指着星图中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该区域是寂灭星云内部相对稳定的七个‘节点’之一，也是通往星云核心的必经之路。碎片由一位‘守护者’看守，获取难度：高。”
“守护者？”林星辰皱眉，“是观测者组织的成员吗？”
“是，也不是。”AI的回答有些模糊，“他曾经是二级权限守护者，但在漫长的守望中，他的意识已与星云的部分规则融合。现在的他，更接近星云的‘化身’。要获得他看守的碎片，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之一：击败他，或者……回答他的三个问题。”
“问题？”菲雅好奇。
“关于存在，关于终焉，关于选择。”AI说，“每一个试图通过门扉之槛的人，都会被他询问。答案没有对错，但会决定他是否放行。”
林星辰陷入沉思。
击败一个与星云规则融合的存在？以他现在的状态，几乎不可能。那么只剩下回答问题一条路。
“如果我们选择去门扉之槛，你能提供什么帮助？”林星辰看向AI。
“三级权限可提供以下支持：星云内部安全航线图、门扉之槛区域的详细扫描数据、标准补给与装备、以及……”AI顿了顿，“一次与观测者本尊遗留意识的通讯机会，时长：三分钟。”
观测者本尊的遗留意识！
林星辰心中一震。如果能直接与观测者对话，许多谜团或许就能解开！
“通讯机会现在可以使用吗？”
“可以。但建议你们先休整恢复。通讯过程会消耗大量心神，状态不佳可能导致信息接收不全。”AI提醒道，“另外，你们的追兵已在星云外围建立了封锁线。虽然他们不敢进入，但你们离开哨站时，很可能会遭遇拦截。”
林星辰点头。确实，他们需要时间恢复力量，也需要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请带我们去休息区。”
“好的。另外，哨站的维修系统可以修复你们的星舰，预计需要十二小时。期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请注意：四级及以上权限区域禁止进入，违反将触发防卫机制。”
银瞳AI带领他们来到生活区——一系列简洁但功能齐全的房间。安排好一切后，AI便离开了。
关上门，苏梦瑶布下隔音结界。
“这个哨站……感觉像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培养基地’。”她低声道，“观测者组织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带着混沌传承来到这里，所以留下了一切必要的资源。”
“而且他们很清楚共鸣水晶碎片的作用。”菲雅补充，“星图、提示、考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目标：引导继承者集齐三块碎片，打开终焉门扉。”
林星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个悬浮在大厅中央的星图。
星图中，三块碎片的位置构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三角。而三角的中心，寂灭星云的最深处，那个被标注为“终焉门扉”的区域，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暗。
“观测者组织，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喃喃自语，“引导后来者打开门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他们想通过门扉，达成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但林星辰知道，要解开谜团，他必须先获得第二块碎片。
而要获得碎片，他必须面对那个与星云融合的“守护者”，回答三个关于存在、终焉与选择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第一块共鸣水晶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混沌光芒。
“先休整。”他转身对同伴说，“六小时后，我使用那三分钟的通讯机会。之后……我们去门扉之槛。”
窗外，寂灭星云无声翻涌。
而在星云之外，秩序阵营的舰队已经完成了封锁。
雷纳德站在旗舰的舰桥上，看着那片黑暗的星云，眼神冰冷。
“副官，检测到星云内部有异常能量波动，坐标与观测者哨站-γ重合。”情报官报告。
“果然在那里。”雷纳德冷笑，“通知‘肃清派’的隐秘部队，启动‘渗透者计划’。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观测者哨站……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转身，看向全息星图上的另一个坐标——那是秩序阵营深处，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实验室。
“也该让‘那些东西’活动活动了。毕竟……对付怪物，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更可怕的怪物。”
星海之中，暗流愈发汹涌。
而林星辰不知道的是，在他寻求与观测者本尊对话的同时，另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