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的百日宴,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甜美石子,涟漪散去后,生活复归于一种更为深沉踏实的宁静。赵重山与姜芷的生活,仿佛经过一场热闹的庆典后,驶入了一条宽阔平缓的河道,水流沉稳,两岸风景宜人。
一、回味斋:名声在外,运转自如
“回味斋”的生意,经过姜芷的用心经营和几次风波的考验,已然在镇上扎下了深根。如今已无需她日日守在店里亲力亲为。早先培养的两个帮手,一个唤作春杏的姑娘,伶俐肯学,已能独当一面,掌管着店面的日常运营和大部分点心的制作;另一个是位姓何的老师傅,为人老实本分,负责后厨的杂务和一部分需要力气的活计。
姜芷如今更像是掌舵的东家,每隔一两日去店里巡视一番,看看账本,尝尝新出的点心口味,再根据时节变化,指点春杏几道新菜式。她脑子活络,总能将寻常食材做出不寻常的美味。春日里,她便教春杏用鲜嫩的荠菜、春笋拌入馅料,做出清香扑鼻的春卷和青团;夏日炎炎,她便琢磨出用冰镇酸梅汤、绿豆百合糕等消暑甜品,极受追捧。
口碑这东西,一旦建立,便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如今不光是镇上的居民,连偶尔路过此地的行商、甚至是邻县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特意绕道来“回味斋”买上几样点心,或订上一席家宴。铺面虽未再扩大,但盈利却稳步增长,银钱流水般进来,又被姜芷稳妥地规划着,一部分用于改善家用,一部分则悄悄积攒起来。
她甚至动了几分心思,想将旁边一间欲转租的小铺面盘下来,打通了,专门辟出一块雅致的地方,做些更高端的私房菜预约,或是接待些小型的宴请。这个念头还在心里琢磨,尚未与赵重山细说,但她知道,他定是支持的。
二、镇远镖局:根基深厚,声名远播
赵重山这边的“镇远镖局”,亦是今非昔比。自上次合力挫败了对手的阴谋,镖局的名声更加响亮。赵重山为人仗义,身手高强,走镖路线稳妥,定价公道,不仅老主顾越发信赖,也吸引了不少新的客商。镖局的生意愈发红火,需要走镖的趟数多了,规模自然也需扩大。
他并未盲目招人,而是精挑细选,吸纳了几位品行端正、身手不错的镖师,又添置了几辆结实的镖车和十来匹好马。如今镖局里常驻的镖师和趟子手已有二十余人,俨然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镖局了。
赵重山的管理方式也愈发成熟。他将镖师们分成两班,轮流走镖与休整,确保众人不至过于疲累。对于重要的镖物,他依然会亲自押送,但一些寻常的路线,他已能放心交给周大河等得力手下。他坐镇总局的时间多了,便有更多精力梳理内部规章,处理各方关系,将镖局打理得井井有条。
收入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赵重山并非吝啬之人,给手下弟兄的酬劳皆比同行优厚,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钱,因此镖局上下对他极为信服,凝聚力空前。剩下的银钱,他便都交给了姜芷。他不懂那些精细的理财之道,只知道自己在外拼搏挣来的血汗钱,交到媳妇手里,便能生出更多的安稳和暖意来。
三、家中日常:岁月静好,温情脉脉
家中的日子,更是舒心惬意。安平一日日长大,愈发活泼可爱。已能清晰地发出“爹”、“娘”的音,虽然“娘”字总叫得像是“凉”,却足以让姜芷心花怒放。小家伙腿脚也硬朗了许多,扶着炕沿或桌椅,能颤巍巍地站上好一会儿,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转着,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赵重山若是不走镖,每日归家便成了他最大的期待。推开院门,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暖金色,姜芷或在井边浆洗衣物,或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袅袅飘出。而安平则坐在廊下的席子上,玩着拨浪鼓或是布老虎,见到爹爹回来,便会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唤。
赵重山会先大步走过去,将儿子高高举起,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然后再走到姜芷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活计,或是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问一句:“累不累?”
晚饭通常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刻。桌上摆着三四样姜芷精心烹制的小菜,或许还有一壶温好的薄酒。安平坐在特制的高脚木椅里,由乳母或姜芷喂着吃专门为他准备的肉糜或蛋羹。赵重山和姜芷则边吃边聊,说的或许是镖局里的趣事,或许是回味斋的生意,或许是安平今日又学会了什么新把戏。话语平常,却充满了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夜里,哄睡了安平,夫妻二人往往还会在灯下对坐片刻。赵重山或许会看看兵书,或是擦拭保养他心爱的兵器;姜芷则可能缝补衣物,或是拿着账本写写算算。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有时并不需要说什么,只是偶尔抬头,目光相遇,相视一笑,便觉心中安然,岁月静好。
四、心安然处即是家
这一日,赵重山从镖局回来得早些,手里还提着一包刚出炉、还烫手的桂花糖炒栗子。走进院子,见姜芷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低头缝制一件安平的小褂子,夕阳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安平则在铺了厚毯子的地上爬来爬去,追逐一只彩色的小布球,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心中那股自年少漂泊起便深藏的不安与戾气,在这一刻,被这平淡温暖的画面抚慰得平平整整。
姜芷似有所觉,抬起头,见是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嗯,事情都处理完了。” 赵重山走过去,将还温热的栗子递给她,然后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爬过来的儿子捞进怀里。
姜芷剥开一颗栗子,金黄的果肉香甜软糯。她将栗子肉递到赵重山嘴边,他低头吃了。她又剥一颗,自己吃了。安平看着爹娘吃东西,小嘴也跟着动,伸着小手也要。姜芷便笑着掰了一点点栗子肉,小心地喂给他。
“镖局这个月的账我看过了,收益不错。” 赵重山抱着儿子,开口道,“我寻思着,把后院靠墙的那块空地再整饬一下,搭个结实些的棚子,以后下雨天,弟兄们练功也有个去处。”
“好啊,” 姜芷点头,“这事你拿主意就好。对了,我前几日去布庄,看到一批新到的细棉布,手感极好,价钱也公道,便多扯了些回来。眼看天要热了,正好给你和安平都做两身夏衣。”
“你看着办就好,不用太累着自己。” 赵重山看着她,目光柔和。他如今是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家”的滋味。不是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而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将你的衣食住行都放在心上,将寻常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累。” 姜芷笑道,“看着你们穿得舒服整齐,我心里高兴。”
夕阳渐渐沉下西山,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小院里,夫妻二人低声絮语,稚儿在怀,美食在手。家业安稳,岁月静好,内心安然。
赵重山想,所谓幸福,或许并非要波澜壮阔,建功立业。能护得妻儿周全,有一份踏实的事业,每日归家,有灯可亲,有言可语,有心安处,便是人间至味。他低头,用长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又抬眼看向身旁巧笑嫣然的妻子,只觉得此生圆满,再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