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败周子铭,林轩顺利锁定前百席位,且因几场干脆利落的胜利,尤其是与周子铭一战展现出的深不可测,他的排名积分进一步稳固,虽未重新计算具体名次,但已隐隐被众多旁观者视为有望冲击前三甚至更高名次的顶级热门。
擂台战继续进行,决出前百名后,并未立即开始第三轮。按照惯例,将有一日休整时间,供晋级者调息恢复,消化前两轮所得,以最佳状态迎接最后的“太虚幻境”试炼。
林轩随谢云流回到闲云居小院。谢云流一边摆弄着他那些茶具,一边啧啧称奇:“林道友,你最后那一指,可是把不少人都镇住了。连玄天剑宗那位古板的赵长老,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啊。”
林轩盘膝坐于院中老树下,闻言神色平静:“终焉之力暴露,早在预料之中。兵来将挡便是。”
“话是这么说,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云流斟了杯茶递过来,正色道,“尤其是北冥幽府,他们对这种力量的渴求,远超旁人。你废了玄阴宗,又身怀他们梦寐以求的力量,幽泉少主怕是已经将你视作必得之物。太虚幻境内,规则束缚更少,危机四伏,需格外小心。”
林轩点头,记下这份提醒。他饮了口茶,忽然问道:“谢道友,你对太虚幻境了解多少?”
谢云流沉吟片刻,道:“此乃太虚门镇守的上古秘境碎片,据说是一位号‘太虚道尊’的上古大能陨落后,其道场世界崩碎所化的一角。内里时空扭曲,法则混乱,残留着许多上古遗迹、传承碎片,但也充斥着时空乱流、法则陷阱,甚至有一些因特殊环境而诞生的‘幻境生灵’,虚实难辨,极其危险。”
“正因其特性,它成了磨砺修士对大道理解、应对复杂环境的绝佳试炼场。此次万仙盟能拿到部分外围探索名额作为奖励,恐怕也是付出了不小代价。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总感觉,此次开放幻境,并不仅仅是为了法会比试那么简单。或许,万仙盟或太虚门本身,也想借众多天才之手,探索或验证些什么。”
林轩若有所思。这与星河道人之前的暗示相符。上古归墟之劫的阴影,似乎正悄然影响着当下的许多决策。
“多谢相告。”林轩道。
“客气啥。”谢云流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嬉笑模样,“我也就是道听途说。对了,林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趁这一日,巩固修为?还是去天枢城转转,收集些情报?”
林轩略一思索,道:“我欲往‘清心茶轩’一行。”
“清心茶轩?”谢云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可是想寻那位清薇仙子?论道交流?嗯,太虚门的《太虚衍天道》玄妙莫测,与你的轮回大道或许真能相互印证。去吧去吧,说不定还能结下一段道缘呢。”
林轩未理会他的调侃,起身告辞。
清心茶轩,三楼临窗雅座。
当林轩再次踏入时,靠窗的位置,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已然在座。依旧是简单的素白道袍,青丝如瀑,面前的茶汤热气袅袅,映衬得她容颜愈发精致得不似凡俗。她似乎早有所料,抬眸看向楼梯口,清澈的目光落在林轩身上,微微颔首。
“林道友,请坐。”声音清越,如冰玉相击。
林轩在她对面坐下。桌上已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茶香与上次略有不同,更加清冽悠远。
“此乃‘冰心雪魄’,产自太虚门雪魄峰顶,百年一芽,有静心凝神、辅助感悟虚空之效。”清薇仙子淡然介绍。
“多谢仙子。”林轩举杯轻啜,一股冰线般的清流直透神魂,让他的思维仿佛变得更加清晰、空明。“仙子似乎料到林某会来?”
清薇仙子玉手轻抚杯沿,目光投向窗外繁华却又虚幻的天枢城景,语气平静:“林道友身负轮回终焉之道,于我太虚门《太虚衍天道》而言,如同镜之两面,光之明暗。道友在万法碑林引动‘生灭轮回’异象,在混沌虚空施展‘生灭同源’之法,皆触及虚实生灭之根本。我料道友对‘虚’之真意,亦当有所好奇。”
她开门见山,直指核心,毫不拖泥带水,显出其干脆利落的性情。
林轩点头:“仙子慧眼。林某对贵门‘虚’之大道,确有兴趣。轮回包罗万象,有生必有死,有实必有虚。然我对‘虚’之理解,多流于表象,不知其本源真意,与‘终焉’之‘无’,又有何区别与联系?”
这是一个极其深入的问题,直指两种顶级大道的核心差异与交融可能。
清薇仙子闻言,清冷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似是被这个问题触动。她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太虚门所修之‘虚’,并非空无一物之‘无’,亦非寂灭归墟之‘终’。乃是有无之间,虚实之枢,万物未形、法则未定之原始状态,亦是包容一切可能、演化万般变化之源头与归宿。”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身前虚空中轻轻一点。指尖处,一点朦胧清光绽开,迅速扩散,化作一片小小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星辰生灭、草木枯荣、云卷云舒,甚至模糊的人影走动,但一切皆是幻影,流转不息,似真似幻。
“此即为‘虚’之一隅。它可容纳‘实’,亦可化为‘实’,更可让‘实’重归于‘虚’。其本身,是一种超越具体形态的‘存在状态’与‘演化法则’。”清薇仙子语气清冷,却蕴含着对大道深刻的理解,“而林道友所掌‘终焉’,我观之,更偏向于一种绝对的、指向性的‘终结’与‘归寂’,是‘有’向‘无’的不可逆过程,是轮回中‘灭’的极端体现。然‘虚’之中,本就包含了‘寂灭’与‘新生’的循环,只是更为超然,不执着于具体形态的生灭。”
她顿了顿,看向林轩:“故而,我认为,‘终焉’可视为‘虚’在‘灭’之一面的某种极致特化表现。而道友的轮回大道,若能更深理解‘虚’之本源,或许能将‘终焉’更好地融入循环,使之不再仅仅是终结,亦可成为‘虚’境中孕育新生的‘土壤’或‘契机’。”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林轩心中许多模糊的念头豁然开朗!他一直试图将终焉强行纳入轮回的“灭”之环节,却总觉得有些滞涩与对抗。清薇仙子点出,“终焉”或许可以看作“虚”境在“灭”之侧的体现,而轮回,则可借由对“虚”的更深理解,构建一个“实(生)—虚(灭与潜藏)—实(新生)”的更大循环!如此一来,终焉不再是需要对抗或简单纳入的“异物”,而是循环中一个自然且关键的“相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轩由衷赞道,眼中神光湛然,“仙子对‘虚’之理解,令林某茅塞顿开。不知,这‘虚’之真意,在太虚幻境中,是否有更直观的体现?”
清薇仙子颔首:“自然。太虚幻境乃上古太虚道场碎片,其内残留的‘太虚道韵’最为浓郁,时空与法则的‘虚实变幻’也最为剧烈。身处其中,对感悟‘虚’之大道,确有裨益。这也是此次法会将幻境探索作为最终试炼的原因之一。”
她话锋微转,语气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探究:“林道友对幻境感兴趣,可是想借此进一步印证轮回,融合终焉?”
林轩坦然道:“确有此意。亦想探寻上古之秘,印证一些猜想。”
清薇仙子沉默片刻,忽然道:“太虚幻境虽为试炼之地,但核心区域,危险重重,非元婴难以深入。即便外围,亦有时空陷阱与强大幻兽。林道友若入内,需谨记一点:信以为真时,不妨以虚视之;疑其为假时,或可以实待之。虚实之辨,存乎一心,过执于任何一端,皆可能迷失。”
这是极其宝贵的经验提醒,显然已超出了普通论道的范畴,带有一丝善意的告诫。
“多谢仙子指点。”林轩郑重道谢。他能感觉到,这位清冷如仙的女子,虽然话不多,但心思通透,对大道执着,亦不乏磊落与善意。
清薇仙子微微摇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语气飘渺:“大道同行,各取所需罢了。林道友轮回之道,对我完善‘虚’之演化,亦有启发。望道友在幻境之中,一切顺利。”
这已是送客之意。两人都是心思通透、不喜多言之人,点到即止的交流,反而最有效率。
林轩起身,拱手一礼:“仙子亦请保重。幻境之中,若有缘再见,或可再论大道。”
清薇仙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离开清心茶轩,林轩漫步于华灯初上的天枢城街道。与清薇仙子的一席话,让他对自身道途有了更清晰的规划。他不再急于强行融合终焉,而是打算在太虚幻境中,尝试从“虚”之角度,重新审视与架构自身的轮回体系。
回到闲云居,他闭门不出,沉浸在对新感悟的消化与梳理中。
一日休整,转瞬即逝。
翌日清晨,天枢演武场,气氛空前热烈。前百名天骄齐聚,即将踏入那神秘莫测的太虚幻境,进行最后的角逐!
悬浮观礼台上,凌霄子长老的虚影再现。
“第三轮,最终试炼——‘太虚幻境’,开启!”
“前百名修士,将根据排名,依次进入幻境外围‘星陨荒原’区域。试炼内容:生存、探索、获取‘幻境晶核’(击败幻兽或破解遗迹可得),并最终抵达位于荒原深处的‘太虚接引台’。根据获取晶核数量、质量,以及抵达时间与途中表现,综合评定最终名次!”
“幻境内,不禁争斗,但严禁故意致死!危机关头,可捏碎天枢令,会被立刻传送出幻境,但也意味着淘汰!”
“现在,开启通道!”
演武场中心,空间剧烈扭曲,一道闪烁着迷离梦幻色彩的、高达十丈的椭圆形光门缓缓浮现。光门之后,隐约可见一片荒凉、破碎、星辰坠落的奇异大地景象,更有种种光怪陆离的虚影晃动。
百道身影,化作流光,按照排名顺序,依次投入光门之中。
林轩排名靠前,紧随清薇仙子、幽泉少主等最前列几人之后,身影没入那梦幻光影。
太虚幻境,终焉与轮回的新舞台,就此展开!
而林轩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光门的刹那,观礼台最高处,一道宛如星空般浩瀚的神念,在他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
“轮回终焉,虚实之变……此子,或真是应劫而生之人?且看你在幻境之中,能走到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