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回数十里外的镇上。
林精诚与那急于回乡的张老掌柜相谈甚欢。铺面位置、大小、结构,乃至后院的厢房,都让林精诚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租金和转让费更是比他之前打听过的所有铺面都低了近三成,且老掌柜爽快,同意首期只需付半年租金,余下的待林家安定下来再议。
“小老儿急着回乡颐养天年,只求个稳妥厚道的人家接手,莫要让这老铺失了体面便好。”张老掌柜捻着胡须,看着眼前这个虽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言谈诚恳的年轻人,心中也自欢喜,“我看小哥是个实在人,这铺子交给你,我放心。”
林精诚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与老掌柜立下口头约定,明日便去寻保人、立字据,交付定金。从铺子里出来,日头已偏西,金色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街道上,林精诚只觉得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希望的味道。
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难题,他这才有闲心仔细盘算起接下来的花费。租铺、修缮、进货,处处都要钱。他带来的本钱,在支付了租金和前期开销后,恐怕就所剩无几了。得想办法再多筹措一些。
他摸了摸怀里剩下的铜钱和那块小碎银,决定再去集市上转转。一来将随身带来的、剩下的一些品相最好的山货和草药出手,二来也看看市面,打听打听各种物事的价钱,为日后开店做准备。
傍晚的集市已不如白日喧闹,许多摊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叫卖声也稀疏下来。林精诚在一个熟识的山货贩子那里,顺利卖掉了带来的干菇和笋干,价格还算公道。接着,他揣着卖山货得的几十文钱,像一尾灵活的游鱼,在逐渐稀疏的人流和摊位间穿梭。
他的目光锐利,心思活络。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各色商品的价格:米面粮油、布匹针线、锅碗瓢盆……默默记在心里。同时,他也在搜寻着可能的机会。
走到集市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一个老农模样的摊主正愁眉苦脸地守着最后两筐品相不算太好的秋梨,显然是没卖出去,准备收摊了。
林精诚心中一动,走上前去。
“老伯,这梨怎么卖?”
老农见有主顾,连忙道:“小哥,便宜了,三文钱两斤,您要是包圆,给个实在价就行,我也好早点回家。”
林精诚蹲下身,拿起一个梨看了看,梨子个头不大,表皮有些斑点,但闻着有一股清甜的香气。他脑子飞快转动:这梨品相差,卖不上价,但香气足,或许……可以另作他用?他想起母亲偶尔会用秋梨和冰糖、川贝一起熬膏,给咳嗽的弟弟们润肺。
“老伯,这两筐梨,我都要了。”林精诚爽快地说,“您给个最低价。”
最终,他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将两筐近百斤的秋梨全部买下。老农千恩万谢地走了。林精诚看着这两大筐梨,笑了笑,又转身去了杂货摊,买了一大包最便宜的冰糖和几个干净的陶罐。
回到租住的小客栈房间,林精诚也顾不上疲惫,向店家借了小炉子和锅具,便忙活开来。他仔细地将梨洗净、去皮、去核、切块,然后加入冰糖和少量清水,在小泥炉上慢慢熬煮起来。
他记得母亲熬梨膏的法子,需要极大的耐心,小火慢熬,直至梨肉融化,汁水变得浓稠粘腻。橘黄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房间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清甜中带着微焦的香气。林精诚守在炉边,小心地搅动着锅里的梨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深夜,锅中的梨汁才终于熬成了深琥珀色、晶莹透亮的粘稠膏体。林精诚用筷子挑起一点,能拉出细长的丝线,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梨膏趁热倒入洗净晾干的陶罐中,足足装满了三个大罐。看着那晶莹的膏体,闻着那诱人的甜香,林精诚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秋梨膏,成本极低(梨子是处理的尾货,冰糖也用得省),但费的是功夫。镇上药铺也有售类似的润肺膏方,价格却不菲。他盘算着,这三罐梨膏,就算比药铺便宜不少卖出,也能赚回好几倍的本钱,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的一个想法:有时候,脑筋活络点,肯下力气,就能把不起眼的东西变成值钱的物事。
他将三罐梨膏仔细收好,吹熄了油灯。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振奋。铺面有了着落,还意外地做成了第一笔“小加工”生意。他感觉自己的运气似乎从遇到张老掌柜开始,就变得格外好。
“许是爹娘在家保佑,也许是妹妹带来的福气……”他带着这个温暖的念头,沉沉睡去,梦中仿佛看到了自家铺子开张,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他并不知道,这顺遂的背后,确有远在林家村那个小院中,妹妹在梦中的一次无意识的“摆尾”,为他驱散了眼前的迷雾,引来了柳暗花明。
(第四十二章 市集的小收获(二哥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