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金砖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比往日更显凝重。钱谦益刚结束暂避,便身着绯色官袍出列,目光如刃,直指向站在殿中的沈砚:“陛下,沈砚私通叶赫部,许以互市之利,恐引狼入室,动摇大明根基!”
沈砚神色未动,玄色官袍在殿风中纹丝不动。他早料到钱谦益会借此事发难,东林党失了张万堂这一财源,绝不会坐视他借草原联盟进一步巩固权势。“钱大人此言差矣。” 沈砚缓步出列,手中展开一卷书信,“这是叶赫部拓跋燕的亲笔信,她愿送良马百匹,助大明抵御女真,且承诺永不与女真结盟。”
他将书信递呈御案,指尖划过其中一行:“互市开通后,草原税利每年可达十万两,足以补充边关军饷,相较调京营支援所耗三十万两,实为节流良策。”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遍大殿,“何况,叶赫部与女真世仇,拓跋燕断无理由与敌勾结,她需大明之助平定草原内乱,正如大明需她袭女真后路,此乃互利共赢,而非私通。”
钱谦益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沈大人说得轻巧!草原部落反复无常,今日结盟,明日便可能倒戈,互市一开,西洋火器、蒙古战马皆可能流入敌营,届时边关危矣!” 他转头看向崇祯,语气急切,“陛下,沈砚手握锦衣卫大权,又欲掌控草原互市,权势过盛,恐生异心!”
“钱大人多虑了。” 沈砚从容回应,目光扫过殿中百官,“臣早有预案。互市并非无节制开放,臣恳请陛下派柳轻眉驻草原,监管贸易往来,严禁火器、铁器交易,所有通商货物需逐一查验,叶赫部若有违约,即刻中断互市,收回所有优惠。”
他顿了顿,补充道:“柳轻眉擅长暗号解码,可兼管草原情报,实时传回拓跋燕部动向,既防背叛,又能提前察觉女真与蒙古的异动。如此一来,互市是双刃剑,握在大明手中,伤人而非伤己。”
崇祯拿起拓跋燕的书信,反复翻看,神色阴晴不定。他既看重互市带来的税利与军饷补充,又忌惮草原部落的反复与沈砚权势的膨胀。“沈卿,互市监管非同小可,柳轻眉一人,能否担此重任?” 皇帝的声音带着权衡之意,目光在沈砚与钱谦益之间来回移动。
“陛下放心。” 沈砚躬身,“柳轻眉出身情报世家,早年便在草原历练,熟悉各部习俗,且与拓跋燕有旧交,便于沟通。臣已令她制定《互市监管细则》,明确禁运货物清单、税利收缴流程、情报传递方式,今日便可呈交陛下御览。”
钱谦益还想反驳,沈砚却抢先开口,声音陡然提高:“钱大人忧心边关安危,臣感念于心。但如今女真压境,宣大守军困守孤城,调京营则京城空虚,东林党余孽蠢蠢欲动;不调则边关危急,一旦城破,女真铁骑直逼京畿,损失何止百万两?”
他目光锐利,直刺钱谦益:“臣敢断言,拓跋燕若不助大明,女真破宣大后, next 便会吞并叶赫部,届时草原无制衡之力,大明将腹背受敌。钱大人若有更好的退敌之策,臣愿洗耳恭听;若无非议,便请大人以国事为重,勿因党争延误战机。”
这番话直击要害,殿中百官皆低头不语。东林党官员虽想附和钱谦益,却无一人能拿出替代方案,调京营的风险众人皆知,没人敢承担城破之责。崇祯放下书信,龙颜渐缓:“沈卿所言,确有道理。互市之利可观,且能解边关燃眉之急,只是监管必须严格,绝不能让草原成为外敌觊觎大明的跳板。”
“陛下英明。” 沈砚趁热打铁,“臣还有一请:互市税利专款专用,七成用于边关炮台加固与火器量产,三成用于草原情报网升级,所有收支由户部与锦衣卫联合监管,每月上报明细,陛下可随时核查。”
这一请求既显透明,又堵死了东林党质疑他中饱私囊的可能。崇祯龙颜大悦,拍案道:“准奏!便依沈卿所议,开通叶赫部互市,赐拓跋燕绸缎百匹、茶叶千斤,以示大明诚意。柳轻眉即刻启程赴草原,专职监管互市与情报,若有违规,先斩后奏!”
沈砚跪地领旨:“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护边关安宁,绝不让互市成为祸乱之源。” 他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钱谦益,见其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却终是无力反驳。
退朝后,钱谦益在殿外拦住沈砚,语气阴鸷:“沈砚,你以为借互市便能拉拢草原、巩固权势?叶赫部终非我族类,迟早会反噬!”
沈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神色平静:“钱大人,臣所思的从来不是个人权势,而是大明江山。草原若乱,边关无宁日;边关若破,百姓无安居。互市是缓兵之计,亦是长久之策,至少能让大明赢得时间,平定内乱,加固边防。”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倒是钱大人,与其盯着草原互市,不如管好东林党余孽。张万堂的账本还在臣手中,其中牵涉的官员,想必钱大人比臣更清楚。”
钱谦益脸色骤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沈砚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沉了沉。东林党的反扑从未停止,这场朝堂博弈只是开始,互市不仅是为了边关,更是为了借机安插情报眼线,摸清草原动向,同时断了东林党借外患打压自己的可能。
回到北镇抚司,柳轻眉已候在书房,手中捧着《互市监管细则》与草原地图。“大人,拓跋燕的使者还在驿馆等候,何时见他?” 柳轻眉问道,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叶赫部驻地,“按大人吩咐,我已标注了互市口岸与情报联络点。”
“明日见。” 沈砚接过细则翻看,目光锐利,“加上一条:所有互市交易,需由叶赫部与锦衣卫共同见证,禁运货物一旦查出,不仅中断互市,还要拓跋燕交出相关责任人,否则视为违约。”
柳轻眉颔首:“属下明白。只是,草原部落向来自由散漫,拓跋燕能否约束各部?”
“她必须能。” 沈砚放下细则,语气笃定,“叶赫部被蒙古权臣与女真夹击,急需大明的火器与通商之利,拓跋燕比我们更怕互市中断。” 他看向柳轻眉,“你此行的核心,不仅是监管互市,更是查清拓跋燕信中提及的‘蒙古某部藏魏党火炮图纸’一事。那图纸若落入女真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柳轻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属下记住了。草原复杂,属下会小心行事,定期传回情报。”
“还有。” 沈砚补充道,“钱谦益不会善罢甘休,他可能会暗中联络草原其他部落,破坏互市。你多留意各部落动向,若有东林党人接触,即刻查清,不必急于处置,先收集证据。”
柳轻眉应声退下,书房内只剩沈砚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心中思绪万千。这场互市交易,表面是边关解围的权宜之计,实则是他布下的一局大棋:通过互市绑定叶赫部,构建北方防线;借监管之名安插情报网,掌控草原动向;用税利充实军备,为后续平定女真、肃清东林党积累资本。
次日,柳轻眉启程赴草原,沈砚亲自送至城门。临行前,沈砚递给她一枚加密令牌:“遇紧急情况,可用此令牌调动草原暗线,若拓跋燕违约,无需请示,直接中断互市,即刻回京。”
柳轻眉接过令牌,指尖冰凉:“大人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她翻身上马,马鞭一挥,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沈砚站在城门上,望着草原方向,心中清楚,柳轻眉此行凶险,草原各部立场不明,东林党暗中作梗,还有魏党遗留的火炮图纸隐患,每一步都需谨慎。但他别无选择,大明内忧外患,唯有主动布局,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三日后,边关传来捷报:拓跋燕按约定率部袭扰女真后路,烧毁粮草无数,皇太极首尾不能相顾,被迫撤兵,宣大之围解除。消息传回京城,崇祯龙颜大悦,下旨嘉奖沈砚与拓跋燕,互市之事愈发顺利,户部已开始筹备通商所需的绸缎、茶叶等货物。
沈砚接到捷报时,正在北镇抚司整理张万堂的账本。账本中不仅有东林党与盐商的勾结记录,还有几笔可疑的银钱往来,收款方模糊不清,似与蒙古某部有关。他指尖划过字迹,心中一动 —— 这或许与魏党遗留的火炮图纸有关。
“大人,柳轻眉传回密信。” 赵将军递上一封加密书信,“她已抵达叶赫部,拓跋燕态度恭顺,互市口岸已选定,只是……”
沈砚展开密信,目光快速扫过,眉头微蹙。柳轻眉在信中提及,叶赫部的老臣对互市颇有微词,且近期有不明身份的商人出入部落,疑似东林党派去的奸细。更重要的是,拓跋燕无意中透露,蒙古权臣手中的火炮图纸,并非魏党直接所赠,而是通过一名西洋传教士转交。
“西洋传教士?” 沈砚低声重复,心中警铃大作。他一直以为威胁只来自女真、东林党与魏党残余,却没想到西洋势力已渗透至草原。这火炮图纸的背后,或许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提笔回信,让柳轻眉暗中调查那名西洋传教士的身份与去向,同时密切关注叶赫部老臣的动向,查清东林党奸细的目的。信末,他补充道:“互市照常推进,切勿打草惊蛇,所有调查暗中进行,保护自身安全为要。”
送走信使,沈砚坐在案前,指尖敲击桌面。朝堂交易虽暂告一段落,互市顺利推进,边关解围,但新的隐患已然浮现:西洋势力的渗透、魏党火炮图纸的下落、东林党的暗中破坏,这些交织在一起,比单纯的外患更难应对。
他想起崇祯在御书房的嘱托,“朝堂需平衡”,心中愈发清楚,自己既要应对外部威胁,又要防范内部党争,还要在皇帝的制衡之术下游刃有余。这场互市与外援的博弈,从来不是终点,只是大明安稳之路的又一道关卡。
几日后,户部尚书递来互市筹备清单,各项货物已筹备妥当,只待草原那边准备就绪便可开市。沈砚翻看清单,在茶叶、绸缎之外,特意加了一项 “连发火铳配件(非核心)”,批注道:“赠拓跋燕,以示诚意,同时试探其对火器的态度。”
户部尚书有些犹豫:“大人,火器配件赠异族,恐有风险。”
“风险可控。” 沈砚语气坚定,“这些配件缺一不可组装成完整火铳,且能让拓跋燕明白,大明有能力护她,也有能力制她。” 他心中另有盘算,这些配件上做了细微标记,若流入其他部落,可通过标记追踪来源,顺藤摸瓜找到奸细。
一切安排妥当,沈砚再次入宫面圣,禀报互市筹备情况。崇祯看着清单,满意点头:“沈卿办事周全,朕心甚慰。待互市开市,若税利如你所言,朕必重重赏你。”
“陛下,臣所求非赏赐。” 沈砚跪地,“只求陛下允许,待互市稳定,臣率人赴草原,协助柳轻眉查清火炮图纸一事,彻底消除边关隐患。”
崇祯沉吟片刻,准了他的奏请:“准奏。但需谨记,不可轻举妄动,若与草原部落起冲突,得不偿失。”
“臣明白。” 沈砚叩首,心中清楚,此行不仅是为了火炮图纸,更是为了巩固与拓跋燕的联盟,让叶赫部真正成为大明的北方屏障。
走出皇宫,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沈砚心中的凝重。朝堂交易的背后,是层层叠叠的算计与隐患,互市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护国安民,用不好则引火烧身。但他别无选择,大明的江山,百姓的安宁,容不得他退缩。
他抬头望向草原方向,心中默念:柳轻眉,多保重。待我处理完江南遗留的东林党余孽,便来与你汇合。这草原的博弈,这大明的安稳,我们一同守护。
而此时的草原深处,柳轻眉已按沈砚的吩咐,开始暗中调查西洋传教士的踪迹。她不知道,自己即将发现的,不仅是火炮图纸的下落,更是西洋势力渗透大明的冰山一角,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场朝堂交易达成的互市,终将成为这场风暴中,大明最关键的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