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狱的钟声震彻四方,刺耳的警讯连成一片,仿佛一柄柄巨锤,砸在每一位魂者的心头。律塔穹顶的光纹摇摇欲坠,符阵破碎,天穹上燃烧起一道黑色的裂隙。黑焰长河从狱底冲出,翻卷着无数幻影,如潮水般扑向宫域各处。
江枝正守在摄魂殿外的长阶之上。她身侧放着装满药材与符粉的木箱,双手还带着药灰的痕迹。大战余波刚落,她本该忙着救治伤者,可骤然袭来的黑焰,却让她手里的最后一道封魂药符来不及贴上。躺在她脚下的律者伤员胸口一阵剧烈起伏,魂息被扯得七零八落,眼神涣散,几乎要被幻影生生拖走。
江枝猛地抬头,黑焰的阴影已经扑在她的脸上。那阴影中有无数低语,在她耳边纠缠不休,冷而诱惑,仿佛在蛊惑她丢下药箱,抛下所有责任,随幻影一同坠入黑焰深处。
她唇角一勾,冷声道:“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话音落下,江枝五指一松,掌中的药粉骤然被风卷散开。细白的粉末遇到空气瞬间燃起,形成一圈淡白灵火,将她与伤者笼罩其中。灵火虽不盛,却撑开了一方清明,让幻影的低语暂时退散。
就在此刻,一道冷冽的身影从远处踏火而来。那是萧砚。战火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高大而肃杀,肩头衣袍被焰气灼破,露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冷意。他手中长刃燃着冷光,寒芒如同划破夜空的霜月。
“魂王残影……在狱底彻底复苏了。”萧砚的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的寒铁撞击。他目光锁住半空翻涌的幻影,冷意如霜。
他停在江枝身侧,神色却骤然暗沉:“你不该还留在这里。”
江枝正压住那名几近魂散的律者,她指尖泛光,将符针猛地刺入对方魂脉。符火炸开,幻影瞬息间被震退几寸。她冷声回道:“少废话。这么多幻影压下来,我若不在,他们一个个都得死在你刀影前头。”
萧砚的眉心深锁,眼底掠过一丝怒意,低声冷哼:“疯女人。”
他长刃一振,寒光陡然劈开虚空。三道扑下的幻影被硬生生劈碎,化作乌光四散。然而幻影无穷无尽,刃光方才落下,下一刻,十余道新的幻影已然扑来。
江枝冷笑一声,趁他斩出的空隙,猛然将几张符纸拍向半空。符纸燃烧时发出尖锐的啸声,火焰像一面张开的网,扑在幻影裂口处。伴随着一声低喝:“给我焚了!”符火轰然爆开,生生将幻影撕碎。
空气中满是灼热与哭嚎,幻影的残音久久不散。两人背靠背站定,喘息都带着火气。
江枝扫了萧砚一眼,唇角挑起:“你看,有我在,幻影也不是不能灭。”
萧砚并不接话,眼神冷冷望向天穹上那道不断扩张的黑色裂隙,声音如冰:“这只是开始。幻影只是前奏,真正的黑焰……才刚抬头。”
话音未落,半空骤然一声巨吼。幻影翻滚,凝聚成狰狞的巨首,仿佛一头由亡魂组成的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从高空扑下。它的气息足以压塌宫殿,连远处的律塔穹顶都随之轰鸣。
周围守卫已然心神俱裂,许多人双膝一软,魂火彻底熄灭,甚至连兵刃都握不稳。
萧砚眼神骤冷,长刃迎空而上,锋芒直撕巨影。刃光在半空化作一轮弯月,硬生生与巨首碰撞。轰然一震,空气爆裂,他手臂发麻,胸口气血翻涌,长刃几乎要被震脱手。
江枝却早已抬起手,将一枚烈魂符拍入裂口。符火炸开,白光在巨首内部燃烧,随即“轰”的一声巨响,幻影巨首骤然碎裂,化作漫天碎光飘散。
碎光落下,如冷雨般刺痛每一寸皮肤。短暂的宁静笼罩在残火之中。
江枝深吸一口气,冷笑着抬眸看他:“萧大人,你不是常说我惹祸?可若不是我,你这条冷冰冰的命怕是早就被幻影吞了吧。”
萧砚眸光微沉,却只是冷冷收刀,声音压得低沉:“闭嘴。”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死死锁住天穹的黑焰长河。那股力量正在吞没符文防线,压迫到连律塔的主火都在摇摇欲坠。
江枝也沉下脸色。她不是没看懂局势。幻影与黑焰的冲击并非单纯的异动,而是魂狱本源在崩裂,旧魂王的残影正将整个魂域往毁灭边缘拖去。
狂风呼啸,黑焰翻滚而下,数不尽的幻影再度汇聚。江枝与萧砚并肩而立,背靠背,眼神冷厉。
大战的余波尚未消散,而新的灾厄已将他们卷入。黑焰在天穹翻腾,战火骤然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