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
“嗯……”
“我在。”
谢府后院的雅苑内,谢栖月喃喃着,眼里是极深的茫然。
林枫蹲在一旁,闻言抬起头看她,耳边回荡的,还是谢父先前的话,
“……栖月,是为父对不住你们……”
“……但如今,朝堂局势诡谲莫测,我等前朝旧臣,本就不得圣上欢心,贾玄贵更是借机打压,用尽了卑劣手段,以子虚乌有的贪墨之罪,致王司二家锒铛入狱,严家流放千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暂且不提我谢氏一族如何能独善其身,天下百姓也无力再受前朝暴敛之苦,所以,贾贼必除……”
林枫的记忆中,谢太师的眼里是与谢栖月如出一辙的坚定,
“栖月,衔月在半月前便找过为父,意图替你出嫁,为父本不曾答应,但她昨夜又找了过来,说除她以外再无人选……”
“……”
那时的林枫站在谢栖月旁边,只觉得她握住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而谢太师看在眼里,只是正了正衣冠,
“令你们涉险一事,是为父愧对你们……倘若明日早朝时分,衔月依然寻不着罪证,为父便会在朝上以死相谏,恳请圣上重审三家贪墨一案。”
“但死谏一策,终究全凭陛下心意,他登基时间尚短……纵是为父,也摸不准他会作何反应,所以……”
“栖月,你且随程道长他们离开吧……”
“……”
雅苑内,林枫扭头看向窗外,升起的圆月之下,白衣少年抱剑倚树,已然等候她们多时。
她又回头,这才发现谢栖月站起身,于红木妆匣中翻找着什么……她靠了过去,便看到对方从中取出一只磨尖的金簪,抬手插入发间,“……林枫,我想好了。”
“嗯!”
林枫重重一嗯,谢栖月打开门,坚定道,“父亲为民为友,是为义,但衔月不是。”
“她是为我只身涉险,既然如此,那我又怎能丢下她不管不顾……”
“林枫,我要去找她。”
……
正当一行人赶往贾府时,另一边。
前院的喜宴还未结束,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年近六旬的贾玄贵满面春风,混浊的眼中尽是得意的光芒。
不远处,一个小厮匆匆赶来,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一敛,便径直起身,朝后院走去。
一路上,他谢绝同僚的相约,又挥散行礼的婢女小厮,悄无声息地来到奢华的书房外。
他并未开门进去,只是静静地立在廊下,亭台水榭投下的阴影恰好将他笼罩,在那双混沌又精明的眼睛里,一道人影落入其中。
“在哪呢……”
谢衔月绷紧神经,从窗口翻了进来,极为紧张地寻找可疑的线索,身上,大红的婚服掩于简单披上的夜行服下。
“……”
“找到了!”
蓦然地,她小小地惊呼一声,抓着暗格里取出的匣子,正欲逃离此地,背后却传来一声沙哑的问候,
“找到什么了?”
“!!!”
她猛地回头,贴近墙壁,将匣子死死护在身后,看着老者越走越近,“老……夫君,你怎么在这……”
“夫君?”
这一声称呼极大的取悦了老者,他眯起眼,捏住谢衔月的下巴,“为夫再不过来的话,又怎知小娘子有这般本事……”
“……真是给你脸了!!死老头!!!”
不曾想,就在他摩挲着少女细腻的脸庞时,少女突然发难,飞起一脚重重地踹了过去,他猛然间吃痛,倒退几步,谢衔月抓准时机扭头就跑,
“呸,老牛吃嫩草,也不嫌恶心!”
“天打雷劈的臭老头!!”
“哼。”
她嘴里骂着,仓惶逃向大开的房门,却在下一秒止住脚步,她环顾四周,在翻进来的窗前,书房的门后,每一处可以离开的地方,都齐刷刷站着几名暗卫。
谢衔月咽了咽口水,后撤半步,回头便看到贾玄贵站直身体,面色阴毒地朝她走来,“好啊,你和你的父亲……”
“我原以为他是向我讨饶,怕他与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样,被我寻着错处呈给皇上,才将女儿嫁给了我。”
“没想到,竟是打着这种主意!”
“我呸!还寻着错处!有谁不知道是你这老东西嫁祸给他们!”
见逃生无望,谢衔月扬手想把匣子掷出去,却被老者轻易夺下,她一时气极,拔下金簪就想上前抢回来,
“你这没了良心的老东西,等真相大白的那天,必会有人将你……唔……”
尖锐的簪子捅进少女自己的喉咙,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捂住脖子咳出两口血沫,
“碎……尸……万……段……”
“可笑。”
贾玄贵甩掉掌心粘腻的液体,轻轻一推,少女的身躯便轰然倒地。
他踏过她尚有余温的躯体,冷笑道,
“谁能杀我?连皇帝的江山是老夫助他夺下,如今不过是替他抹除前朝余孽……你与你那愚蠢的父亲,当真以为找到什么证据,就能够扳倒老夫了么?”
“真是天真至极。”
他回到案桌旁,回味手心细腻的触感,暗叹一声可惜后,打开暗格,将匣子重新放了回去。
看着静静躺面前的匣子,他扭头看向窗外静谧的夜,猛然间,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神使鬼差般打开它一看,顿时怔在原地。
本该塞满往来书信与收支账目的秘匣中,如今却是塞了两块滚圆的石头,似是在暗讽他的可笑,贾玄贵气极,狠狠将空盒惯到地面,
“谁!!到底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