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比了比,差不多有手掌心大小,“当时我们去阁楼搜了,翻遍了里面的杂物,床底下、木梁缝里、甚至连墙缝都抠过,只找到一张碎纸片。
上面画着个跟盒子上类似的符号,后来把纸片拿去鉴定,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就一直放在派出所的档案袋里。”
苏砚的目光落在那张草图上,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那个木盒子,会不会就是装着母亲铜扣的盒子?
她小时候在砚知堂的抽屉里见过一个类似的木盒,后来母亲失踪后,盒子就不见了,只剩下这枚铜扣。
她正想开口,柜台后的姑娘端着姜撞奶走了过来,瓷碗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奶皮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姜黄:
“姑娘快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苏砚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姜的辛辣混着奶的甜润,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对了,还有匿名举报信。”
李警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这是案发后第三天收到的,塞进派出所门口的信箱里,没署名,没寄信地址,里面就一张打印纸,说你母亲‘偷了阁楼里的重要物品’。
我们去砚知堂搜过,也去你母亲可能去的地方查过,什么都没找到——
那打印纸是用老式打字机打的,字间距比现在的打印机宽,镇上的打印店都问遍了,只有老周的‘旧时光’铺里有台老式打字机,我们去问过老周,他说那机子早就坏了,好几年没用过了。”
苏砚接过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捏着边缘,把信封凑到眼前仔细看。
信封的牛皮纸带着点粗糙的纹理,上面沾着几根细小的草屑,像是从长满杂草的地方沾到的——
阁楼外的破洞边就长满了杂草,说不定这信封就是在那儿写的。
她的目光落在信封右上角的邮票上,那是一枚民国时期的邮票,底色是淡淡的米黄,上面画着一朵半开的珍珠梅,花瓣的纹路细细密密,最中心的花蕊处,竟刻着一枚小小的珍珠发饰图案——
和陈瑶家的那枚、和照片里红衣女人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邮票……”
苏砚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抬头看向李警官,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您有没有注意到这邮票上的发饰?
和我之前跟您说的,红衣女人照片里的发饰一模一样!”
李警官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慢慢点头:
“还真是!当时光顾着查举报人的身份,没仔细看邮票——
这邮票肯定不是现在的,说不定是民国时期的老邮票,跟红衣女人是一个年代的,这举报人和红衣女的事,说不定有关系!”
老太太这时又开口了,她放下瓷勺,从竹篮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印花布,铺在桌上:
“你们说的红衣女人,我外婆跟我讲过,说她是民国三十二年没的,死在阁楼里,死前还在照片上画了个怪怪的符号。
我外婆说,那女人的丈夫是个搞实验的,经常往城东的面粉厂跑,后来女人死了,她丈夫就再也没回来过。”
苏砚心里一动——面粉厂!
她在阁楼砖缝里找到的民国纸币上,印着影缝符号和“43”,而民国三十二年就是1943年,面粉厂说不定就是影缝的实验室所在地!
“阿婆,您知道那面粉厂在哪儿吗?”
苏砚急切地问,老太太指了指巷外的方向:
“就在城东,现在早就废弃了,墙面上写着‘拆迁区’,里面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我孙子前阵子还去那儿玩,说里面有个大厂房,地面上有个被水泥封住的洞口,看着怪吓人的。”
苏砚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想起自己在阁楼木梁下摸到的残纸上,画着“影缝总部:
城东废弃面粉厂”的地图——
原来母亲当年找的影缝实验室,就是在面粉厂!
李警官这时看了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派出所一趟。
苏砚,你要是再查到什么线索,随时给我打电话,尤其是关于面粉厂和老周的事,一定要跟我说。”
他把登记表和装着举报信的塑料袋递给苏砚,“这登记表你拿着,上面有我电话,举报信我已经拍了照存档,原件你拿着,说不定能看出更多线索。”
苏砚接过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又看向老太太:“阿婆,谢谢您跟我说这么多。”
老太太笑了笑,把蓝印花布叠好放进竹篮:
“都是西巷的老故事,能帮上你就好。
你要是再去阁楼,记得看看木梁上的绳痕,我外婆说,那绳痕旁边刻着个小小的‘影’字,像是谁特意刻上去的。”
苏砚心里猛地一震——“影”字!
和她口袋里的铜扣上的字一模一样!
她攥着铜扣的手紧了紧,铜扣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像是在确认她的想法。
她站起身,跟李警官和老太太道别,推开门走出奶茶店。
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细碎的光斑。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阁楼,爬山虎覆盖的墙面上,二楼的窗户依旧紧闭着,像一个藏着秘密的眼睛。
苏砚摸了摸包里的举报信和登记表,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扣,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她要先去找陈瑶,问问林生的旧信里有没有提到面粉厂和影缝实验室;
然后再去城东的面粉厂,看看那个被水泥封住的洞口里藏着什么;
最后,还要再去一次阁楼,看看木梁上的绳痕和那个“影”字——
母亲的踪迹,红衣女的秘密,影缝的真相,一定就藏在这些线索里,等着她一点点揭开。
走了没几步,她突然想起柜台后墙上的那张老照片,转身又跑回奶茶店,指着照片里的阁楼窗口:
“老板,你外婆有没有说过,那窗口的珍珠梅是谁种的?”
老板想了想,笑着说:“好像说是那个穿红衣的女人种的,她死前还浇过一次水,后来那盆花就枯了,我外婆把它挖出来,埋在了阁楼后面的老槐树下。”
苏砚点点头,心里又多了个念头——
下次去阁楼,一定要去后面的老槐树下看看,说不定那里也藏着线索。
这次离开奶茶店,苏砚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口袋里的铜扣安安静静地贴着掌心,像是母亲的陪伴,指引着她一步步走向真相。
西巷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铜铃的“叮铃”声在身后渐渐远去,而那些散落在西巷的线索,正慢慢汇聚成一道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