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柒柒的话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又好似一道九天神雷劈落在广场中央!
刹那间,全场哗然!!!
“什么?!幽冥殿?!那可是隐匿极深的魔道巨擘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骇然失色,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名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教主执掌天衍圣教百年,德高望重,乃我冀洲正道楷模,怎会与幽冥殿有染?!”
“妖女!休得胡言乱语,污蔑教主清誉!定是魔道派来的奸细,乱我正道人心!” 天衍圣教的大部分弟子们群情激愤,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虞柒柒撕碎。
“可她言之凿凿……而且方才酒柩也出手庇护……难道这背后真有惊天隐情?”一些较为冷静的修士则面露疑色,开始重新审视高台上那位脸色铁青的教主。
“天啊!若此事为真,以天衍圣教在冀洲的地位……那整个修真界岂不是要掀起滔天巨浪,重燃正魔战火?”
惊呼声、质疑声、斥骂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广场瞬间乱成一锅粥,先前大典的庄严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和混乱。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充满威严和嘲弄的大笑声骤然响起,如同洪钟大吕,硬生生压下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时缓缓从主座上站起身。他脸上已不见最初的惊怒,反而挂着一丝看似无奈又饱含讥讽的笑容,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冰冷的杀意如同万年寒潭,死死锁定在酒柩身后的虞柒柒身上。
“虞柒柒,”顾时的声音不再急促,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意味,传遍全场,“你可知,你方才所言,意味着什么?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便敢如此恶毒地抹黑我圣教百年清誉,污蔑本座人格?”
顾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射向酒柩,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甚至带着一丝恍然和大度,“酒柩道主,你元极仙宗若想重掌玄洲,收复昔日疆土,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我天衍圣教作为冀洲正道领袖,掌控玄洲部分疆域,本就是因为元极仙宗实力不足以护佑广阔的玄洲,好心伸以援手,元极仙宗想要收回,圣教自当奉还。何须……何须使出这等下作手段,唆使一个无知小辈,编造如此荒谬的谎言,来搅扰我圣教大典,玷污我教声誉?”
这一手颠倒黑白、祸水东引可谓狠辣至极!瞬间将虞柒柒的血泪控诉,扭曲成了元极仙宗为争夺地盘而策划的一场阴谋!不少原本将信将疑的人,目光立刻投向了酒柩,露出了思索之色。
“教主大人真是好口舌!好算计!”虞柒柒冷笑出声,声音清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三两语之间,便将我揭露圣教黑幕的公道举动,轻描淡写地扭曲成了两大宗门之间的疆域之争?真是高明!可惜,今日任你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虞柒柒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顾时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转而面向全场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疑惑、或愤怒、或期待的面孔,朗声道。
“诸位前辈!各方道友!你们不是要证据吗?今日,我便让你们亲眼看看,这位道貌岸然的顾大教主,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
说罢,虞柒柒毫不犹豫地将一直紧握在手心,那枚由慕君璞转交酒柩的青色竹简,猛地捏碎!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竹简瞬间化为齑粉。但与此同时,无数道细密的光线从粉碎的竹简中迸发而出,在空中迅速交织、凝聚!
刹那间,一幕幕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动态影像,如同巨大的画卷,在广场上空展开——
阴暗的地窟中,无数衣衫褴褛的凡人、低阶修士被锁链禁锢,他们面容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一道道半透明的生魂被残忍地从天灵盖中抽离,汇入一个巨大的、翻涌着黑气的法阵之中,法阵中央,隐约可见一个身着天衍圣教核心长老服饰的身影!
一个充满刺鼻药味的密室内,活人被强行灌下各种色彩诡异的药液,他们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抽搐、变异,有的血肉消融化为白骨,有的则爆体而亡,而旁边穿着天衍圣教服饰的修士,只是冷漠地记录着数据。
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村庄化为废墟,妇孺的尸体堆积如山,而屠戮他们的,正是几名身着天衍圣教执法队服饰的修士,他们手持的制式法宝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而他们收缴的“战利品”,赫然是无数充满恐惧和怨念的生魂!
甚至出现了顾时本人模糊的侧影,正在一个幽冥之气缭绕的秘境内,与几名浑身笼罩在黑雾中、气息阴邪诡异的身影进行密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独特的幽冥殿功法波动,却做不得假!
……
这些景象太过真实,太过惨绝人寰!绝望的哀嚎、残忍的手段、天衍圣教鲜明的服饰和功法特征、甚至是顾时本人那模糊却足以辨认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广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所有为顾时辩护的声音,所有质疑的目光,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骇然,以及……滔天的愤怒!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肃静——!!!”
顾时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返虚期修士的磅礴灵力,轰然炸响,硬生生将广场上沸反盈天的哗然与骚动压了下去。哪怕铁证如山般的影像仍在众人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依旧岿然不动,面色沉静如水,只是那扫视全场的目光,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隐晦的杀意。
“慕长老!”顾时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还不现身?!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圣教数百年的基业,毁在这些听信一面之词、便轻易被人蒙蔽的同道手中吗?”
话音落下,数道强横的气息瞬间降临广场。以祁山和圣女李竹沁为首,一众天衍圣教的高层长老显出身形,他们将广场中央的酒柩、虞柒柒等人隐隐包围。这些人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锐利,周身灵力暗涌,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而祁山和李竹沁的神情略显木然,眼神不似往日灵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
“诸位道友!我九大上古宗派虽平日偶有摩擦竞争,但皆以正道自居,何曾用过如此下作不堪的手段进行构陷?元极仙宗此举,分明是要将我天衍圣教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其心可诛啊!”慕君璞从人群中迈步而出,先是朝着欧阳花我等其他大宗代表拱手,一脸悲愤与委屈。
慕君璞声情并茂地诉苦后,猛地转向全场修士,朗声道,“诸位道友,切莫被那妖女的片面之词所惑!她所谓证据,不过是移花接木、栽赃陷害的拙劣伎俩!老夫这里,亦有铁证在此,请诸位一观真假!”
说罢,慕君璞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两枚早已准备好的竹简。
光华再现,空中凝聚出新的影像。影像的场景与虞柒柒所展示的惊人相似,同样是抽魂炼魄、活人试药的惨剧,然而,关键之处在于,施行这些暴行的人,其服饰、功法光芒都被巧妙地模糊或替换,再也看不到任何与天衍圣教相关的特征,仿佛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魔修所为。
而另一份影像,则清晰地显示出身穿元极仙宗服饰的酒柩,在天衍圣教后山竹林,以凌厉手段“击杀”了一名身着天衍圣教长老服饰的修士。这影像显然是经过精心剪辑,掐头去尾,只保留了最刺激眼球的“杀人”片段,将其栽赃陷害的意图表露无遗。
这两段影像一出,原本几乎一边倒的局势,瞬间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广场上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许多人都露出了困惑和犹豫的表情。真相在真伪难辨的证据面前,变得模糊不清。
高台上,欧阳花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缓缓起身。他脸上带着惯有的圆滑笑容,目光在顾时和酒柩之间转了转,呵呵一笑道,“顾教主,看来今日之事,其中误会颇深啊。天衍圣教乃我正道标杆之一,想来绝不会做出那等天怒人怨之事。至于这误会如何澄清,终究是贵教内部事务,我等外人,实在不便插手。诸位道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欧阳花我这话看似和稀泥,实则表明了置身事外的态度。说罢,他也不等其他人回应,对着顾时及其他宗派代表微微拱手,“顾教主,诸位道友,我百花神教宗内尚有要事,先行告退。”随即,便带着门下弟子,化作一道道流光,径直离去。
有了百花神教带头,本就不想卷入这滩浑水的青云剑宗、玄霜教、异闻阁等势力代表也纷纷起身告辞,率领门人迅速离开。连九大上古宗派都选择明哲保身,其余那些中小势力自然更不敢逗留,片刻之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便冷清了大半。无论真相是元极仙宗指控的堕入魔道,还是天衍圣教反诉的阴谋构陷,这趟浑水都绝非他们能蹚的。
转眼间,高台上便只剩下北海冰宫一行人尚未离去。
“冰宫主,你还不离去?难不成……北海冰宫已经决定要投靠元极仙宗了?”顾时目光阴冷地看向依旧安然坐在蒲团上的冰雪儿,语气渐寒。
“投靠?”冰雪儿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以我北海冰宫的实力,何需寄人篱下?”
冰雪儿缓缓起身,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不过,有件事顾教主或许不知,我北海冰宫的三位宫主,本就与元极仙宗的宗主师出同门,份属同枝。今日之事,北海冰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话如同又一记重锤,让顾时和天衍圣教众人刚刚稍缓的脸色,瞬间再度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倒是你,慕长老,好一个双面细作!连酒柩这般狐狸转世的人物,竟都被你骗了过去,真是好手段!”冰雪儿却不管他们难看的脸色,转而将清冷的目光投向慕君璞,轻轻鼓掌,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酒柩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也顺着冰雪儿的话,目光锐利地盯向慕君璞,沉声问道,“慕君璞,事到如今,我也很好奇,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何为?”即便以酒柩的心机城府,此刻也难以完全猜透慕君璞这反复横跳的真正目的。
“想知道?”这次接话的却是顾时,他脸上浮现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等你们死了,本座会让慕长老慢慢说给你们听!天衍圣教众长老、执事、弟子听令!”
顾时声震四野,杀意冲天而起。
“将此等构陷圣教、图谋不轨的贼子,给本座尽数拿下!生死——勿论!”
“领教主法旨!”
震天动地的应和声如同海啸般回荡在整个天衍圣教山门!早已按捺不住怒气的众多执事、弟子,如同决堤的洪水,爆发出滔天杀气,各色法宝光芒亮起,如同密集的蜂群,朝着场中央的酒柩等人猛扑过去!
“哼,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攻势,酒柩、冰雪儿等人毫无惧色。只见他们身形一晃,齐齐掠上半空。
冰雪儿玉手翻飞,结出一道道复杂玄奥的印诀,清冷的声音响彻云霄。
“四方冰壁,起!”
刹那间,极寒之气弥漫天地!四面巨大无比、厚达数丈的玄冰墙壁凭空凝现,轰然合拢,瞬间在广阔的广场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玄冰结界!这结界不仅将那些普通执事和弟子阻挡在外,更是将战场分割开来,冰壁之内,只剩下天衍圣教的一众高层长老,以及直面他们的酒柩、冰雪儿、虞柒柒等寥寥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