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知道了剧透,迟辞看向陈渊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果然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这种身世惨淡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生小孩多半就是天道之子。
看剧情的进度,她在这个世界应该待不了几年……
迟辞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眉心一拧,在心里叩十八,第一个世界她是被炸死的,第二个世界她是病死的,这个世界她又该怎么脱离?
十八:【你这具身体不在世界剧本的范围之内,不出意外的话,是老死。】
迟辞敏锐捕捉到了它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那如果出意外了呢?
迟辞甚至认真思考了自裁的可能性。
十八没有否认,只是告诉她对背负任务的学员和员工来说,死亡才是重生。
迟辞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不想因为死亡的轻易降临就去轻视死亡。
不过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资格说这种话。
内心纠结之下许是今天持续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随着车轮碾过土石的沙沙声和车厢吱嘎作响的木头碰撞声,迟辞靠着车厢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片荒野之上,月明星稀,整个世界只留风吹草动与一个寂静的她。
她仰头看着银河倾落的夜幕,被这浩渺星月所震撼。
她几乎是痴痴地看着这片天,再想不起旁的任何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裂缝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天幕,一抹红色,从被撕开的那道口子中显露,覆盖了整片天空。
那抹红色在移动,颤抖,却始终没有从裂口中出来。
迟辞这时才发现,这延伸到天际的血色,竟然是一只眼睛。
她醒了。
她扶住额头,感到荒谬的不是这场短暂的梦境,而是梦中她自己的反应。
那只血色的眼睛滴落粘稠的雨水,而她却张开了手,内心平静如一潭死水,去拥抱这诡异的迫近。
即使现在醒来,对刚刚梦中的回忆也没有恐惧感,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惆怅袭上心头。
迟辞在心里唾骂自己,要不是醒来的及时,她可能就要直接拥抱那只遮天蔽日的眼睛了。
刚睡醒的困意已经烟消云散,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小孩,陈渊已经靠着车厢壁睡得流口水,周寻清已经歪倒在了他的身上,迟辞眼睁睁看着陈渊嘴边的涎水将掉不掉地挂在那。
如果掉下来,那将正好对准周寻清的脸。
有点恶心,不确定,再看看。
于是迟辞全神贯注地等待那滴口水落下时,车外突然传来了异动。
青年凝神细听了两秒,突然翻身出去对车夫道:“去那边的丛林。”
车夫也是卫尹的人,听到命令以后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手下已经下意识抽了一鞭,马儿吃痛,换了方向。
“到那边后,你们弃车逃跑,不要分散,好好隐藏躲着,等着我去找你们。”
青年说完便直接跃下马车,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她发出的动静不小,车里两个少年双双惊醒,都探出头来,想问她却被她冷喝了回去:“滚!”
周寻清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呵斥,一咬牙就想跟着一起跳下车,却被陈渊直接扯住了腰带,一把拖回了车厢。
“你是太子还是傻子,现在是跟他置气的时候吗?!”
陈渊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凭着力气比周寻清大许多,硬生生把他按在了座位上无法动弹。
刚睡懵的脑子渐渐清醒,周寻清狭长的丹凤眸抬起,脸色也骤然沉了下来,冷声道:“放开。”
陈渊啧了一声,松开了手。
马车一路颠簸狂奔,陈渊撩开帘子只能看到几乎已经化作一个点的迟辞的背影。
他的嘴张了张,像是有什么话没能说出来。
“本宫看他才是傻子,明知这一路上不可能缺少宫里那些人来刺杀,还敢不带护卫就带着本宫出来。”周寻清扯了扯嘴角,凤眸微眯道:“倒是你,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对我们这个卫夫子如此上心了?”
陈渊攥紧了手,冷笑一声看他道:“殿下也应该知道他带你也并非本意吧,这只能是郡主的意思,难道你觉得郡主大人会害你?”
至于周寻清的后半句,他选择了直接忽略,气压沉沉地坐在车门旁,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谁知道呢?”周寻清哂笑看他一眼,也任由车厢内的气氛逐渐凝固。
迟辞余光看到马车远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微微松了口气。
随即她转头看向马车来时的方向,心里默念倒数。
三,
二,
一。
几个骑马的黑衣人远远出现,他们骇然地发现马车上的目标之一此时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黑衣人的首领目光瞥过青年手上毫无特色的软剑,覆面下的眉头皱起,勒马停止的时候也抬手止住了身后其他人。
手下们不明白这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文人,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他直接去追太子,何必要停下来耽误时间。
但他们不会质疑首领,于是十几人的刺杀小队就这么生生停在了迟辞面前。
迟辞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眼色。
于是卫仁提着剑站在那里,朝首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虽然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的脸,他的身姿却修挺如竹,只是站在那,便会让人被他吸引心生好感,联想到陌上人如玉,云淡霁风清。
“看来诸位是有话与在下说,若能避免一场误会自然是好,在下洗耳恭听。”卫仁笑得很好看,话语也周全,但手却半点没有离开剑柄的意思。
首领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盯了他一会儿,才突然道:“你师承何处?”
迟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于是如实答道:“无门无派,闲暇时瞎琢磨的莽夫罢了。”
首领听完眼神一凛,只道了句:“你不是他。”
便挥剑砍了上来。
迟辞招架住他这一剑,有些怀疑这是哪个对家故意找了个神经病来整她的,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不按常理出牌?
见首领动手,其他人也终于能够直接将她包围,其中还分出去几个人去追迟辞他们的马车。
迟辞又随手挥剑砍下一条马腿,心道我好不容易说一次实话,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