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知道有人追过来了。
周寻清陈渊和马夫三人进了这片树林，好在正值初秋林中落叶凋零，掩盖了地面的痕迹，树叶也依旧能遮住他们的身形。
他们不敢深入林中太久，不然卫仁可能找不到他们，且谁也不能保证林中就不存在天然的威胁。
于是三人只能在外围兜兜转转，试图拖延时间。
但马夫终究是没有练武的普通人，没过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被周寻清和陈渊的速度落下一大截。
周寻清深知丢车保帅的道理，皇室之人若不先懂自保，在宫里只会被无声无息吞噬了骸骨，更何况这马夫连车的价值都没有。
于是他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车夫，想要直接离开。
却又一次被陈渊拉住。
“他说了，让我们三人不要分散。”
少年沉沉的黑眸中透出执拗的眼神，看得周寻清怒极反笑。
“到底本宫是你的主子还是卫仁是你的主子？现在带上他只是累赘，你想找死别带上本宫。”
周寻清甩开他，想要离开，却又一次被拦住。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陈渊话还没说完，瞳孔一缩，猛扑上前把周寻清推倒在地，身后几道银镖嵌入树中，入木三分。
“跑！”陈渊一把拖起他转身就跑，此时已经缓过一口气的车夫也拼命跟上他们的步伐。
但两个半大少年和普通人的脚程终究比不过专业的杀手，他们现在已经被发现，被抓住就是时间的问题。
他们只能赌迟辞会在这之前找到他们。
大概是杀手们的任务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至少要留住太子爷的活口，因此他们迟迟没有下狠手，只是见缝插针地试图先把陈渊和车夫弄死。
最后他们被包围在了一处树木稀少的空地上。
陈渊啐了一口，抬手把周寻清挡至自己身前。
周寻清:？
“殿下，你应该看出来了。”陈渊在他身后低声说，“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杀了你，但杀了我们只是顺手的事儿，所以你应该保护我们。”
说完不等周寻清的回应，他又大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直接杀了他，我要死了，也拖上他垫背。”
周寻清发觉自己对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书童了解还是太少了。
陈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此时一把不知对方从哪摸出来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的喉口上，冰冷的刀刃刺得他皮肤微痛，慢慢渗出鲜艳的血丝。
“轻点，别给本宫留疤了。”他用气音说道，生怕自己一说话喉结震动就这么直接被割破了脖子。
有三四个黑衣人从树林中现身，果真停了下来。
但不知道暗处还藏了多少人。
“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你敢杀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毫不掩饰嘲讽之意，他一边说着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分散开来将他们包围，不留逃生的余地。
陈渊盯着他，良久，才轻笑一声。
刀尖没入血肉，温热的红色喷涌而出。
周寻清听到陈渊抽气的声音，他说:“太子殿下，你欠我一只手臂。”
就连对面的几个杀手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陈渊竟然直接用刀捅了自己的左臂。
他是疯了吗？
陈渊面色惨白，左手无力垂下，右手又一次握着匕首抵在了周寻清的脖颈，他平静地笑了笑道:“现在呢？”
现在呢，还不相信他会杀人吗？
车夫有些惊慌失措地用衣服裹住他一直流血的手臂，试图帮他止血。
事实证明他又疯又癫的行为起到了作用，几个黑衣人一时竟真的不敢靠近。
怕他真的也给太子一刀。
他们的任务只是把太子带回去，若真伤了太子，即使带回去也无法交差，这一刀和直接捅了他们的命脉没什么区别。
刚刚说话的黑衣人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多嘴，他在背后悄悄给别人打了个手势，同时放缓了语气道:“太子殿下，您跟我们回去，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只是我们主子有些事想与您商讨。”
他直接放弃了和陈渊的沟通，选择从周寻清这边寻找突破口。
周寻清轻笑一声，结果扯到了脖子上的细小伤口，疼得俊脸扭曲了一瞬，才没好气道:“他是疯子，你就把本宫当傻子了？真想好好说话就用这种方式请本宫？”
他又粲然一笑，露出一颗雪白的虎牙，道:“等本宫回去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杀手:……两个疯子。
谈判破裂，黑衣人杀手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把你们一齐抓回去给主子邀功，现在看来只能杀了你们只带一个太子了。”
话音刚落，一声痛呼在陈渊身边响起，车夫身形晃了一下，直接倒地，粘稠的液体从他的身下溢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果然杀手还藏了人没有露面，有人在暗处用小型弓弩直接射杀了车夫。
周寻清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开始颤抖了。
分明刚刚用刀捅自己的时候都能忍下来，此时却因为目睹了一个下人的死亡而颤抖吗。
“看到了吗？”黑衣人杀手的面容藏在漆黑的面巾之下，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在笑，笑得充满恶意：“你拿太子当挡箭牌的行为毫无意义，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人藏在哪个方位。”
陈渊抿紧了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的嘴唇，他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
黑衣人杀手举起了手，这是对陈渊生命终结的宣判。
但他的手刚刚抬起，便僵住了。
长剑从身后洞穿了他的心脏。
“从没见过像你话这么多的杀手。”男人愉悦清浅的嗓音从他耳边飘过，宛如情人耳边的呢喃，带来的却是冰冷无情的死亡。
“你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经典案例。”
黑衣杀手缓缓倒下，在场的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随手像抛死狗一样扔出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是之前那个首领的黑衣人。
“当然，话少我也不会留情。”
男人的剑垂下，血液顺着他的剑尖向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