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后,李世民独自来到城外校场。
夕阳的余晖洒在操场上,五万大军整齐列阵,黑压压的一片,如同蛰伏的巨兽。
前方的两万骑兵,胯下战马神骏,马鞍旁挂着长刀和弓箭,骑士们身着玄色铠甲,头戴头盔,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静立不动时,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李世民缓缓走过队列,马蹄声、铠甲摩擦声都消失了,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
他伸出手,抚摸着一匹战马的鬃毛,战马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匹战马,他认得,是父皇当年平定天下时骑过的宝马,如今竟也调拨给了他。
再看队列中的将领,有不少都是父皇的心腹,显然是父皇特意安排的,既是为了辅佐他,也是为了让他安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心头,李世民仰头望向天空,夕阳的光芒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下决心:父皇,儿臣定不会让你失望!
接下来的五日,长安城内一片忙碌。
李世民的旧臣们各司其职,为出征做着准备。
房玄龄和杜如晦制定了详细的出征计划和治理方案,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负责联络粮草和物资,侯君集、尉迟敬德等人则抓紧时间操练军队,招募自愿参军的百姓。
短短三日,便有数千名自愿参军的百姓前来报名,其中有农夫、有工匠、有落魄的书生,还有不少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他们都听说了秦王李世民的威名,也向往着能在新的疆土上建功立业。
第三日清晨,李渊换上了一身便服,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悄悄离开了皇宫,前往李峰所在的太虚观。
太虚观坐落在长安城外的终南山上,远离尘嚣,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李渊沿着石阶一步步向上攀登,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香火味,让他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来到观前,一名小道童早已等候在那里,见李渊到来,恭敬地行礼:“道长已等候陛下多时,请随我来。”
李渊点了点头,跟着小道童走进观内。
大殿内,李峰身着一袭白色道袍,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李渊,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陛下今日前来,是为秦王出征之事吧。”
李渊走到李峰对面坐下,神色恭敬:“真人神机妙算,朕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朕让二郎出征的做法,究竟对不对?”
李峰拿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帝,你可知秦至今,为何朝代更迭不断?”
李渊一愣,随即沉思起来,过了片刻,才缓缓摇头:“朕不知,请真人赐教。”
“驭民五术,愚民、弱民、疲民、贫民、辱民,” 李峰的声音平淡,却像惊雷般在李渊耳边炸响,“秦用此法统一天下,却二世而亡,后世朝代沿用,虽有兴衰,却始终跳不出这个轮回。如今大唐初立,若想长治久安,这驭民五术,需要变变了。”
李渊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从未想过,流传千年的驭民之术,竟然是导致朝代更迭的根源。
他坐在那里,脑海中翻江倒海,过往的种种画面在眼前闪过,秦的暴政、汉的兴衰、隋的覆灭,一幕幕都印证着李峰的话。
良久,李渊才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又带着几分决绝:“太虚真人,如果要变,要怎么变?”
李峰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的另一侧,目光深邃:“开民智,抑儒家,百家齐放。”
“开民智?” 李渊喃喃自语。
“不错,” 李峰点头,“百姓并非愚笨,只是缺少教化,放开言论,兴办学校馆,让百姓读书识字,知晓事理,才能真正凝聚民心。”
“抑儒家?” 李渊心中一惊,儒家乃是正统,抑儒家岂不是要动摇根基?
“儒家独尊太久,思想僵化,束缚了太多人的手脚,” 李峰淡淡道,“百家齐放,才能涌现出更多的人才,法家的严谨、墨家的务实、道家的自然、兵家的谋略,各取所长,才能让大唐真正强大。”
李渊沉默了,他知道李峰的话意味着什么,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一旦推行,必然会遭到巨大的阻力,甚至可能动摇李唐的统治。
可他看着李峰平静的眼神,又想起那本神秘的封神榜,想起李世民出征时的决绝,想起长安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他站起身,对着李峰深深一揖:“多谢真人指点,朕明白了。”
李峰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上,黑白棋子之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天地至理。
李渊转身离开了太虚观,下山的路上,他的脚步格外坚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李渊踏出太虚观时,袖中藏着李峰递来的薄册,封面“天工开物”四字墨色沉凝,似有流光暗转。
回到御书房,他屏退所有内侍,独对孤灯,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
开篇便是农具革新,曲辕犁的改良图样细致入微,榫卯结构标注清晰,再往后,纺织、冶铁、造船之法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战马三件套——马蹄铁、马鞍、马镫的锻造秘术,图文并茂,通俗易懂。
李渊越看越心惊,翻页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薄册中记载的技艺,远超当下几百年,马蹄铁能护马掌、马镫能稳身形、改良马鞍能减疲惫,这三样东西,若能普及,骑兵战力何止翻倍?
他彻夜未眠,烛火燃尽了三根,天蒙蒙亮时,终于看完最后一页,忍不住拍案而起,声音沙哑却激昂:“神书!这简直是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