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苏雯的遗恨后,团队难得地获得了几天的平静。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通急促的电话打破了。
电话是老陈的一个老友打来的,对方声音里满是惊惶与无助,说他开的古董店“闹鬼”了,而且闹得邪乎得很。
“老陈,你可得快来啊!我这店里……我这店里的东西,全都活了!”
古董店里的东西活了?这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而非灵异事件。但本着对老友的信任,三人还是立刻驱车赶往了位于老城区的“拾光阁”。
古董店的主人姓王,是个年过六旬的瘦小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此刻正站在店门口,脸色煞白,像一棵被霜打了的白菜。
“老王,怎么回事?”老陈下车就问道。
“别提了,进来说。”老王把三人领进店内,然后迅速锁上了门,仿佛在躲避什么猛兽。
“拾光阁”不大,但五脏俱全,货架上、角落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青花瓷瓶、铜制香炉、旧式留声机、泛黄的书画、一排排的线装书……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尘埃和时光混合的独特气味。
“就是它们,”老王指着满屋的古董,声音都在发抖,“从上周开始,就不对劲。先是夜里总能听到算盘珠子自己噼里啪啦地响,我以为是老鼠。后来,书架上的书会自己掉下来,茶杯会无缘无故地转圈。我以为是自己老了,眼花耳背。”
“现在呢?”阿杰一边调试着EmF仪,一边好奇地问。
老王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恐惧:“现在?现在它们开始‘欺负’我了!我昨天在店里打盹,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睁眼,看见那把蒲扇,就在我头顶自己扇风!还有那个瓷娃娃,”他指着一个角落里的清代瓷娃娃,“我亲眼看见,它的脑袋……‘咯吱’一下,转过来对着我笑!”
阿杰手上的EmF仪发出了尖锐的蜂鸣,指针瞬间飙到了红色区域。“我的天,这里的能量场……混乱得像个菜市场!”
林悦没有说话,她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店里的气息。与苏雯那浓烈的悲伤与怨恨不同,这里的气息很杂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充满了好奇、躁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它们没有恶意。”林悦睁开眼,得出了结论。
“没恶意?”老王快哭了,“没恶意它们天天半夜开派对,还用墨汁泼我的账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挂在墙上的一个老式座钟,钟摆突然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晃,发出的“滴答”声密集得如同机关枪。紧接着,旁边架子上一把古旧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无风自动,扇起一阵阵阴冷的风。
“开始了开始了!”老王吓得躲到了老陈身后。
紧接着,仿佛得到了信号,整个店铺的器物都“活”了过来。
书架上的线装书像鸟儿一样扑腾着书页,纷纷飞落地面;一把把紫砂壶在架子上自己挪动位置,壶嘴发出“呜呜”的声响;算盘的珠子更是像子弹一样四处弹射,打得墙壁“噼啪”作响;而那个让老王最害怕的瓷娃娃,正咧着嘴,一步步地从架子上“走”了下来,发出“咔哒、咔哒”的骨骼脆响。
整个“拾光阁”瞬间变成了一个奇幻而诡异的游乐场。
“这……这是什么情况?”阿杰目瞪口呆,热成像仪上,数十个散发着不同温度的人形轮廓在店内四处乱窜。
“是付丧神!”老陈脸色凝重,大声喊道,“器物置之不用,历经百年,吸收天地精华与主人意念,便会成精!这就是日本的付丧神传说!老王,你这家店开了多少年了?这些东西,怕是都有灵了!”
“可……可我天天都擦它们啊!”老王辩解道。
“擦是物理上的,它们需要的是‘使用’,是‘关注’!”林悦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异常清晰。她穿过飞舞的书本和弹射的算盘珠,径直走向店铺中央一张古朴的八仙桌。
桌上,摆着一副黑白分明的围棋棋盘。
此刻,棋盘上的棋子正在微微震动,仿佛两军对垒,蓄势待发。整个店铺的混乱,似乎都是以这张棋盘为中心辐射开来的。
林悦伸出手,轻轻按在棋盘的边缘。
瞬间,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
飞舞的书本停在半空,扇风的折扇垂了下来,瓷娃娃也僵在了原地。所有的“付丧神”都将它们的“目光”聚焦在了林悦身上。
一股庞大而杂乱的意念涌入林悦的脑海。
她“看”到了那把折扇,曾在一个风流雅士手中挥洒自如,吟诗作对;她“听”到了那个紫砂壶,曾日日被主人捧在掌心,泡着上好的香茗;她“感受”到了那些线装书,曾被一双双眼睛细细品读,眉批心注。
它们都曾是主人珍爱的宝贝,是时光的见证者。但到了老王这里,它们成了商品,成了被标价、被束之高阁的陈列品。老王爱它们,但爱的是它们的价值,是它们的“古董”身份,却忽略了它们作为“器物”本身的灵魂。
而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是那副围棋。
它的前主人是个棋痴,一生与棋为伴,临终前仍对它念念不忘。它的灵性最强,也最不甘于寂寞。是它率先“苏醒”,然后“唤醒”了整间店铺的同伴。
它们不是在骚扰老王,它们是在抗议,在呐喊。
“我们想被使用。”
“我们想被记住。”
“我们不想在这里等死。”
林悦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看着惊魂未定的老王,轻声说道:
“王大爷,它们不是想害你。它们只是……太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