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北伯侯府,朱红大门上的鎏金衔环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飞檐翘角如振翅欲飞的雄鹰,勾勒出世家大族的磅礴气派。
庭院里,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几株红梅顶着薄雪傲然挺立,暗香随着寒风袅袅飘散,与廊下悬挂的鎏金宫灯的暖光交织在一起。
暖阁内,鎏金铜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氤氲热气将窗棂蒙上一层朦胧的薄雾。
苏妲己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乌黑青丝松松挽了个慵妆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侧,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
她左手支着下颌,右手握着一只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而心口的位置,紧紧贴着一卷素笺——那是胡念祖的《将进酒》,墨迹淋漓力透纸背,被她摩挲得边角都微微发卷,像揣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垂眸望着笺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红唇轻启,呢喃声细若蚊蚋,带着几分自嘲,又藏着几分不甘的执拗:“不愧是我的男人……偏生,就这么惦记上了。”
心底那点汹涌的念想,像被酒意点燃的火苗,烧得她浑身都燥热起来。
话音落,她慵慵懒懒地撑着榻沿起身,云锦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冷香脂味。
她理了理衣襟,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扬声唤道:“来人,更衣。”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娇蛮,眼底却亮得惊人——她知道,今夜必定要去胡府走一趟。
侍女捧着一袭玄色劲装进来时,苏妲己正立在窗边。
她望着窗外漫天飞雪,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染白了青石板路,染白了红梅枝桠,天地间一片苍茫。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急切。
那点想见胡念祖的念头,像野草般疯长,比暖阁里的炭火还要灼人——胡念祖,南城胡府,这一趟,势必要见。
亥时过半,月色被乌云遮蔽,南城胡府外的长巷寂静无声。
苏妲己立在巷口的暗影里,玄色劲装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她望着那座黑沉沉的宅院。
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的“胡府”匾额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她眸光流转,想起胡念祖搬来那日的光景,彼时她正随父亲备战远征军,鞍马劳顿间,竟连亲自道贺的功夫都没有。
如今想来,倒真是错过了与肖屹潇早些相见的机会。
望着院内漆黑一片的屋宇,苏妲己忽然弯唇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几分邪魅。
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张扬。
她足尖一点,身形便如惊鸿般掠起,玄色劲装融入沉沉夜色,轻功飘逸得像一片无迹可寻的雪花。
院墙的琉璃瓦、廊下的朱红柱、假山的嶙峋石,都成了她借力的踏脚石,身形辗转腾挪间,竟没发出半点声响,只带起一阵极轻的风声。
不过片刻,她便稳稳落在了肖屹潇的内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落的簌簌声,几竿翠竹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屏声静气,脚步放得极轻,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一股熟悉的墨香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瞬间萦绕鼻尖。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映着床榻上那人的轮廓,宽肩窄腰,睡得似乎很沉。
苏妲己放轻脚步,一步步挪到床边,目光贪婪地落在肖屹潇的脸上。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揣了只兔子,指尖微微发颤,带着微凉的温度,缓缓向他的脸颊探去——她想摸摸他,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嗯?”
指尖堪堪触到温热的皮肤,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力道大得惊人。
苏妲己心里咯噔一下,惊得睫毛都剧烈地颤了颤——他竟然没睡?!
心底涌起一阵错愕,面上却半点慌乱都无,反而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漾开一抹妩媚入骨的笑,眼波流转间,水汽氤氲,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胡公子,你弄疼我了……”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娇嗔,任谁听了都要心软。
肖屹潇缓缓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哪有半分睡意,分明是一片清明,还藏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他盯着她,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玩味:“是吗?苏媚儿。”
话音未落,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苏妲己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直直撞向床榻,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脸贴着脸,鼻尖几乎相触。
他身上的冷香混着淡淡的酒气,霸道地钻入她的鼻息,烫得她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
她抬眸望着他,眼波含着水汽,似嗔似怨,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衣襟,声音又软又糯:“坏人……你想要,奴家给你就是,为何这般粗鲁?”
心底却暗暗吃惊——他的内力,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
肖屹潇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像结了一层霜。
他冷哼一声,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带着几分杀意:“好,那就把你的命给我吧。”
话音落,一股浑厚的真气陡然自他掌心涌出,顺着苏妲己的经脉游走,所到之处,经脉瞬间被死死封住。
“呃!”
苏妲己只觉浑身力气骤然抽离,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酸麻胀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她脸上的妩媚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眼底终于浮起真切的慌乱。
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连连求饶:“胡公子!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要乱来!”
她急切地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她不怕死,可她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肖屹潇动作一顿,眉头紧紧蹙起。
他伸手搭上她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沉稳有力,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搏动——那是属于胎儿的心跳。
他又低头,望向她小腹处那不算明显的隆起,目光复杂。
“造孽啊!”
肖屹潇猛地收回手,心里简直要炸开锅。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心底的苦闷翻江倒海——为什么?为什么他被人用强都会中奖?
天曦公主是这样,现在苏媚儿也是这样!
他这辈子,难道注定要被这些女人缠上吗?
他烦躁地松了手,力道卸去大半。
苏妲己踉跄着站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望着他,泪眼婆娑,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来找你……我真的想你了……”
这话是真的,从远征军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肖屹潇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怕不是傻的?真以为潜入胡府神不知鬼不觉?
也不看看这府里现在是什么阵仗——最差的陈仓,前几日刚突破大宗师;秋叶香、穆菲嫣,哪个不是大宗师后期的高手,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更别提秋红叶,早就到了陆地神仙境中期,这几个月新修单手剑昊天剑,怕是又精进了不少。
就她一个宗师级巅峰,还敢在这儿偷偷摸摸地闯进来,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死活!
肖屹潇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仁疼得厉害,他摆了摆手。
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疲惫,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行了,你先在这里躺下休息,有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