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最关键的档口，熊月儿却是脸色通红，身上冒着滚滚热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快要炸开的皮球。
“糟了……”
梁言察觉到不妙，急忙用神识一扫，果然发现熊月儿体内气血翻滚，经脉鼓涨，庞大的妖力来回冲刷，正在反噬她的肉身！
“噗！”
不等他做出反应，熊月儿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狂暴的妖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经脉寸寸欲裂，丹田气海翻腾如沸，剧烈的痛苦让她身体抽搐，意识都开始模糊。
“师父……月儿……好痛……”她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梁言眉头一皱，身形闪至熊月儿的身旁，将手按在她的背上。
一股精纯的法力渡入熊月儿体内，暂时替她缓解了体内的伤势。
“妖圣的妖力虽然精纯，但想要从通玄中期直接突破到造化境初期，还是太勉强了……”
梁言在心中叹了口气。
熊月儿毕竟不是资质出众之辈，甚至连普通资质都够不上，自己对她的期待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这样想着，梁言打算让熊月儿暂时放弃突破，先稳住当下的境界。
但就在他的神识探入更深时，却发现情况比想象的更棘手。
妖圣的妖力太过霸道，居然在熊月儿的丹田附近形成了一个混乱漩涡。
这漩涡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不仅持续吸纳着外界的残余妖力，更将她自身的灵力也裹挟进去，不断压缩、旋转、激荡！
此刻若强行中断，这个失去平衡的法力漩涡将瞬间爆开，足以将熊月儿的丹田连同肉身一并炸得粉碎！
骑虎难下！
这是熊月儿现在面临的窘境。
到了这个关头，已经不是她想停下就能停下的了，所谓祸福相生，在吞噬了如此强大的妖力之后，熊月儿也面临她修炼以来最大的考验。
“月儿！”
梁言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听着！为师能护你心脉，暂缓崩坏，但外力至此已是极限！突破之事只能靠自己，你现在必须屏除一切杂念，突破这层瓶颈！记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时此刻，熊月儿浑身剧颤，狂暴的妖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撕扯着每一寸血肉，丹田则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随时都可能将她从内而外炸得粉碎。
梁言渡入的那股精纯法力，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勉强撑起的一叶扁舟，只能延缓毁灭，却无法平息风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低沉严肃的声音，穿透了无边剧痛，如同一道惊雷在她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退？
退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她不怕死，但她怕辜负梁言的期望！
回想当年还是小熊的时候，对山外的一切都懵懂无知，是梁言把她带了出来，让她见识了这个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
“好不容易跟随师父走到这里，我可不要掉队，我还要一直修炼下去，直到看见师父登顶那最高的山峰！”
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和求生欲，如同火山般从她心底最深处喷发出来！
“啊——！”
熊月儿发出了一声嘶吼，夹杂着熊妖本能的咆哮，剧痛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像是点燃了她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
她猛地咬紧牙关，牙齿刺破了嘴唇，腥甜的血液流入口中，却让她精神一振。
“屏除杂念！师父说要屏除杂念！”
“杂念是什么？是恐惧，是绝望，是对那庞大妖力的畏惧！”
“我熊月儿笨是笨了点，但师父说过，我有一颗“慧心”。什么是慧心？慧心就是……就是能在绝境中找到那一点生机！”
这一刻，熊月儿心念电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好使过。
她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狂暴的妖力漩涡——那如同螳臂当车。她开始尝试去“感受”它，去理解这股几乎要将她撑爆的力量的本质。
“妖力……圣人的妖力……精纯、浩瀚、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严，却也充满了……野性！”
“等等！野性？我熊妖不也是野性的生灵吗？”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还是一头懵懂小熊时，在莽莽山林中奔跑的感觉。
大地承载着她，山风拂过皮毛，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那时候，力量是简单的，是奔跑、是撕咬、是刨洞的欢乐!
“对啊，那是我，最纯真的我……现在的我也是我……我从未改变过……”
熊月儿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在这生死一线间，她居然平静了下来，仿佛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好你个傻熊！”
梁言眼中精芒一闪，原本按在她背上的手掌慢慢收了回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熊月儿的丹田处爆发，响彻整个空间！
紧接着，以熊月儿为中心，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温润如玉的妖气冲天而起！
这妖气不再混乱暴戾，反而充满了大地般的厚重，蕴含勃勃生机！
封闭的空间内，天地灵气凭空出现，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向熊月儿疯狂灌入！
她的气息迅速暴涨，很快就突破了那层瓶颈。
造化境初期！
熊月儿的气息逐渐稳定，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股浑厚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眼神依旧清澈无垢，但和之前相比，似乎又略有不同……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梁言欣慰的目光。
劫后余生，破茧成蝶，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
“师父……月儿……月儿好像成了！”熊月儿哽咽道。
梁言笑道：“傻熊，突破了明明是好事，怎么还哭了呢？”
“月儿刚才怕极了……”
熊月儿直接扑到了梁言的怀里，哽咽道：“月儿不是怕自己死了，是怕辜负了师父的期待，我不想给师父丢脸。”
或许是突破后的情绪过于激动，任凭梁言怎么安慰，熊月儿的眼泪都止不住地滑落。
“好了，没事了，你已经成功突破，现在是造化境的熊妖了！”
梁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笑话，他怎么也不会让熊月儿死的。
刚才这傻熊若是没有突破，他也会强行出手，保下她的性命。
但这样做肯定会损伤根基，所以他想让熊月儿自己试试，看能不能突破最后的瓶颈。
事实证明，自己没看走眼，这傻熊虽然资质不够，但却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让她与众不同。
“不错，不错！”
梁言连道两声“不错”，将熊月儿扶正，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笑道：“你刚刚突破，境界还未彻底稳固，自己运功调息片刻，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嗯！”
熊月儿重重点了点头，在原地盘膝而坐，体内灵力运转，渐渐稳固了自己当前的境界。
梁言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暗暗感慨这次的机缘还真是不小。
要知道，妖族不如人族生而近道，修炼速度极其缓慢，每提升一个境界都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且修为越高就越是如此。
据说，到了通玄境，有些妖族突破所需的修炼时间可以达到人族的五倍以上！
熊月儿本身资质就不高，被梁言用各种天材地宝强行堆到通玄中期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下修炼，没个七八百年恐怕都难以突破……
没想到，这次黑龙城之行成全了熊月儿，让她修为突飞猛进，居然跨过了一个大境界，直接来到了造化境！
想到这里，梁言又是双眼微眯。
妖族虽然修炼缓慢，但也有他们得天独厚的优势，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造化境。
不同与人族的化劫境，妖族突破之后，不仅没有三灾九难加身，反而会得到自己的造化神通！
“老金，月儿，你们突破后得到的造化神通是什么？”梁言饶有兴致地问道。
老金得意道：“老夫悟到的造化神通是‘万里起云烟’，此乃风遁之术，一念万里，比那雷千鹤的雷行千里可要强太多了！”
“万里起云烟……老金，你好歹也是万年大妖，曾经在寻道人座下，怎么悟出来个逃跑的神通？”梁言揶揄道。
“你懂个屁！”老金两眼一翻：“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老夫这神通也不一定就用来逃跑，也可用来追击的！”
“希望如此吧。”
梁言微微一笑，转而把目光看向了熊月儿。
相比之下，他对熊月儿更多了几分期待。
“小月儿，你得到的第一个造化神通是什么？”
“唔……”
熊月儿的眼中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踌躇了片刻，期期艾艾道：“我得到是……‘熊皮术’。”
“熊皮术？”梁言眉头微皱：“施展出来给为师看看。”
“好……好的。”
熊月儿点了点头，心念一动，身上立刻出现了一层厚厚的熊皮甲。
“就这？”
梁言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刚刚才和四位造化境的大妖交手，想想雷千鹤的“万劫雷狱”、司空战天的“镇海龙珠”……哪个不是威力强大的杀招，动辄毁天灭地，气荡山河！
相比之下，这“熊皮术”是个什么东西？
“小月儿，你是不是逗为师开心呢，应该还有别的隐藏神通吧？”梁言还不死心地问道。
熊月儿听后，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低头，双手背在身后，两根手指绞在一起。
“没……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你！”
梁言气得不轻，伸手在她的熊皮甲上轻轻一弹，那熊皮甲瞬间破碎成渣，强大的力量把熊月儿向后弹飞了出去。
“就你这身熊皮，最多能挡住同境界的一击而已，这也叫造化神通？”
熊月儿向后弹飞了百丈，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解释道：“我的熊皮术还能再生的，师父你看！”
话音刚落，身上的熊皮甲再次恢复。
“那有什用？碰到厉害点的同级对手都能破了你的熊皮，更别说高你一级的对手了，鸡肋，简直是鸡肋！”梁言忿忿不平。
他倒不是生熊月儿的气，而是恨这老天太不公。
造化神通对一个妖修来说提升巨大，本以为熊月儿可以一飞冲天，没想到居然是“熊皮术”这种鸡肋。
老金在旁看见，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奇怪，造化神通虽然是凭机缘领悟的，但大都也和血脉有关。血脉强大的妖修一定能领悟强大的造化神通，有些甚至是血脉独有的神通。而普通妖修，得到强大神通的概率微乎其微，一万个里面难出一个……”
梁言听后，瞬间了然。
熊月儿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熊妖，诞生于人族的山野之间，没有任何血脉可言。
像这种妖兽，在南垂连筑基期都突破不了，她能走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哪里还能奢望得到强大的造化神通？
“罢了，是我期待太高，熊月儿的长处并非资质，而是她的心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没有任何造化神通，只要能学到我的剑术，还不是一样能纵横天下？”
想到这里，梁言心中的不忿渐渐消失，对熊月儿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吧。”
“嗯。”熊月儿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旁。
“造化神通不顶用没事，跟在为师身边勤加修炼，另外，这次妖族之行要多多历练，知道吗？”
“师父放心，月儿一定会努力的！”
“好。”梁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金此时道：“接下来我恐怕要在太虚葫中闭关一段时间，因为这具肉身并非我原来的肉身，短时间内吞噬如此多的妖力，只怕境界不稳。”
梁言听后眉头微蹙：“你要闭关多久？后面的妖族之行还指望你给我当向导呢。”
老金笑道：“现在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作向导，毕竟我都离开妖族万年了，他可是一直待在妖族。”
“你是说……叶孤舟？”
“不错，你可是救了他的命，这点小忙应该不算什么吧。”老金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