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欢的意识像被揉碎的玻璃碴,扎得她连呼吸都带着疼。脑子里的片段犹如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她是谁?
她是苏氏粮铺的小姐苏晴欢,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父亲开粮铺养家,在当地颇有威望;母亲温柔贤淑,不仅教她读书识字,还常接济穷人,旱灾时更是带头施粥。
受母亲影响,苏晴欢从小就乐善好施,曾帮过一个叫陆寒霭的小男孩,两人就此结识,那时的她,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可幸福没持续多久。四岁那年,母亲被外地难民所伤,最终离世。
父亲虽深陷抑郁,却仍强撑着撑起家。
后来战乱爆发,反贼楼四等人索要粮食,苏家满门遭难,父亲在她面前被楼四的人杀害。
她靠父亲掩护侥幸出逃,逃亡路上遇到了陆寒霭——他满脸担忧,得知她的遭遇后,主动让她暂避,还承诺会带父亲的人来救她。
可约定的日子到了,来的不是陆寒霭,而是楼四的追兵。
临死前,她隐约听见追兵说“要说我们能找到这里,也是幸好有那个男孩”。
她还听到“唉,你还带着这包破东西干嘛?难不成你要吃这些吗?”
最后一眼看到那包破东西是陆寒霭的,是一些糙糠。
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碎——是陆寒霭,他背叛了她?带着满心不甘,她渐渐没了气息。
不,她还是兆和武馆的苏晴欢。
她是京城兆和武馆的苏晴欢。父母苏健慎和沈依禾离世前将她托付给赵和,赵和便成了她的干爹。干爹在京城开馆授武,身边还有几位徒弟。
苏晴欢也跟着学武,常和师兄们切磋,尤其与赵飞相处甚多,师兄们待她都格外疼爱,她就在这样热闹温暖的氛围里慢慢长大。
七八岁那年,她帮甄宛儿找回丢失的荷包,两人就此成了要好的姐妹。
可好景不长,甄府后来遭难,全家被流放外地,途中却遭人杀害,唯有甄宛儿幸存,还被人追杀。
苏晴欢见状,便帮甄宛儿逃出京城,一路护送她往俞州去,路上遇到了奉命保护甄宛儿的苍鹭兄弟,她才放心将人托付出去。
可在返程回京城的路上,一支冷箭突然射来,苏晴欢应声倒地。
弥留之际,她听见一道声音传来:“抱歉了,我还是不能让你活着离开,尽管你救了甄小姐。”
原来竟是甄宛儿的人——自己明明倾力相助,为何会换来背叛?满心的不解与不甘中,苏晴欢缓缓闭上了眼睛,卒于十七岁。
然,她还是某古代苏家村的苏清妍。
那一世她虽也姓苏,本名却叫苏清妍——一个听着就带着几分温软的名字,像极了那段日子里,父母偶尔流露的温柔。
苏家村是个小村子,而她家里穷得叮当响,土坯房漏风,顿顿只有杂粮粥,可父母待她极好:父亲会把仅有的白面馒头掰给她一半,母亲会在冬夜把她冻红的小手揣进怀里暖着。
苏清妍信极了这份好,她从不哭闹,天不亮就起来喂猪、洗衣,帮着挑水、劈柴。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听话些、再能干些,就能让这个家好一点,就能一直守着这份温暖。
可这份信赖,最终却碎得猝不及防。
那天她拾一些柴火回来,刚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绸缎的婆子就走了进来,塞给父亲一锭银子,伸手就要拉她。
苏清妍扒着门不愿走。
“你这女娃干甚,你父母已经把你卖给了张府,还不放手。”
“妍妍,听话,跟着阿婆走。”母亲的声音发颤,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清妍懵了,浑身的血像瞬间冻住,眼泪砸在地上:“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吗……”
可父亲只是用力掰开她的手,推着她往外走。银子的寒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看着父母转身进屋、关上门的背影,连哭喊都发不出声。
于是她到了张老爷家成了一个丫鬟。
后来战乱来了,城破那天,张老爷一家早就逃得没影,只留下她和几个老仆。
混乱中,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家跑,她想问问父母,当初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还惦记着她。
可没跑多远,一群反贼就冲了过来,刀光闪过的瞬间,她只看见远处自家那间土坯房的方向,炊烟袅袅——原来没有她,他们的日子,依旧能过下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苏清妍睁着眼,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来。
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全心全意爱着、信赖着的父母,怎么会把她像物件一样卖掉?
原来,她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女,她自嘲。
但她还是不甘,自己信赖的父母竟然这样对她。这份不甘像根刺,扎在她的意识深处,死前眼睛还睁着没有闭上,那时她才八岁。
此外,她还是民国前期的乞丐苏小。
她自出生就被丢弃,因她年纪最小,而捡她的乞丐姓苏,于是就叫苏小了。
苏小似乎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是懂事,不哭不闹,跟着其他乞丐一起乞讨,在遇到富贵人家时会跟其他乞丐家人们演戏装可怜。
后来不知名传染病爆发,乞丐窝里除了她和另一个乞丐其他都死了,那时她才十岁。
接着,那个活着的乞丐被抓去当兵了,苏小又成为了孤苦伶仃的人。
许是老天看不下她这副惨样,一个外国传教会筹办的孤儿院院长收养了她。
院长是外国女人,但她会讲中文,给苏小提供了成长的环境。
后来,苏小长大后,也在这个孤儿院工作,她在三十岁也收养了一个名为黄安的七岁小男孩。
她把他当做儿子一样养护他,教他知识,像之前院长一样给他关爱,希望他快乐成长,能成为一个忠义善良的人。
黄安长大了,苏小也老了,不在孤儿院里工作了,靠之前的积蓄和黄安给的钱养老。
但是,苏小从报纸上知道黄安投靠了鬼子,帮鬼子害人。
她愤怒、悔恨养了个白眼狼,背叛了她多年教导的忠义善良,背叛了她。
于是她不再接受黄安给的一切东西,把之前黄安用过的一切东西砸烂丢出去。
虽然她不见黄安,与黄安切割关系,但外人还是对她怀有恶意。
她再一次拒绝了黄安接她的人,但在一天出去买东西的路上,她被国人捅了一刀。
“你个汉奸,养出了黄安这个大汉奸,不配活着!”这是她死前听到的话。
可笑,她最终因背叛她的儿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