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竹架顶时,青岚域主在药房翻出个旧陶罐,里面盛着去年收的桂花干,金粉似的落了层。
灵木域主正给葫芦藤浇水,见了便笑:“这是要酿桂花酒?”青岚域主用指尖捻起点闻了闻,“等枣子红透了,就着新枣一起酿,保管比去年的更醇厚。”
水汽从湿润的泥土里漫上来,混着桂花的甜香,在藤叶间缠成了团温柔的雾(葫芦藤上新结的小葫芦晃了晃,像在催着桂花和枣子快点来赴这场约)。
孩子们挎着竹篮去后山采野栗,林间的落叶踩上去沙沙响。
最小的那个被刺球扎了手,举着红红的指尖哭鼻子,稍大的孩子便剥开颗熟栗塞给她,“吃了这个,就不疼啦”。玄黄域主跟在后面,捡了片巴掌大的梧桐叶,卷成小漏斗,“把栗仁装这里面,就不会掉啦”
(野栗的香混着叶汁的清苦,在林子里飘,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鸟,翅膀带起的风都暖融融的)。
阿月坐在竹荫下缝布包,要给孩子们装野栗用。
姬云帆削了根竹枝,正做着小扁担,忽然瞥见她针脚歪了半寸,便伸手轻轻捏住布角,“这里要像编竹篮那样,走直线才结实”。
阿月脸颊微红,跟着他的手势调整针线,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像有细电流轻轻窜过(布包里的野栗滚了滚,发出闷闷的响,像是在笑这悄悄红起来的时光)。
沙海域主把晒好的谷物收进粮仓,玄冰域主正用竹筛筛着细沙,要铺在药房的地面防潮。
“下午做米糕吧,”沙海域主拍掉手上的谷灰,“孩子们念叨好几天了。”玄冰域主筛沙的手顿了顿,嘴角扬起点笑意,“记得多放些蜜,上次的他们嫌不够甜。”
细沙从筛眼漏下来,簌簌落在竹筐里,像把细碎的光阴都收了进去(粮仓的木门吱呀响了声,带着谷物的暖香,把午后的静气都烘得软软的)。
傍晚时分,竹架下的牵牛花又开了几朵,紫的白的挤在一起,像缀了串小铃铛。孩子们捧着野栗回来,最小的那个献宝似的递颗最大的给阿月,“这个留给枣芽吃”。
阿月笑着接过来,埋在篱笆边的土里,“等它长大了,就结出比野栗还甜的枣子”。姬云帆坐在旁边编竹筐,竹条碰撞的轻响里,混着孩子们数野栗的声,像首慢慢流淌的歌(夕阳把花影拉得老长,缠在篱笆上,连红石子都染上了层暖光)。
晚饭的石桌上,除了米糕,还有盘炒野栗,油亮的壳裂开小口,露出金黄的仁。玄黄域主给孩子们分着吃,自己却拿起颗没裂壳的,用指节轻轻一捏,壳便碎成了瓣。
“域主爷爷的手是铁做的吗?”最小的孩子睁大眼睛,惹得众人都笑了。玄黄域主把栗仁塞给她,“等你们长大了,也能这样”(栗仁的粉甜在舌尖化开,混着米糕的软香,连晚风都变得黏糊糊的,裹着满院的暖)。
夜深时,姬云帆提着灯去看枣芽,阿月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件刚缝好的小布罩。“夜里有露水,给它挡挡”,她说着把布罩轻轻罩在篱笆上,灯光透过布眼,在芽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姬云帆忽然低声道:“等它长成大树,我们就在树下搭个竹桌,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阿月没说话,只看着布罩上晃动的光影,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远处的虫鸣低了些,灯影里的两人影挨得很近,连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天刚亮,孩子们就吵着要去看枣芽,扒开布罩时,发现新叶又展开了片,嫩得能掐出水。最小的孩子非要给它唱刚学的童谣,奶声奶气的调子在竹院里飘,惊得竹架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灵木域主路过时听见了,便笑着对青岚域主说:“这芽儿听着歌,怕是要长得更快了。”青岚域主正给葫芦藤绑绳子,闻言回头,眼里的笑意比晨光还亮(童谣的调子混着藤叶的沙沙声,像给这新的一天,系上了个甜甜的结)。
日头爬到竹梢时,青岚域主从库房翻出几个粗陶瓮,灵木域主正往瓮里铺干净的稻草,“桂花酒要封在阴凉处,等明年开坛时,正好配新枣。”青岚域主把桂花干倒进去,金粉似的花瓣落在稻草上,“再埋坛梅子酒,冬天下雪时温着喝。”两人蹲在地上码瓮,指尖沾了草屑也不在意,瓮口冒出的桂花香,像把日子泡得愈发浓稠(墙角的葫芦藤悄悄探过卷须,仿佛也想凑过来闻这甜香,被风轻轻推了回去)。
孩子们在晒谷场玩滚铁环,铁环在谷堆旁划出滋滋的响。最小的那个追得太急,摔在软乎乎的谷堆里,反倒咯咯笑起来,抓起谷粒往同伴身上撒。玄黄域主坐在石碾上看,忽然摘下草帽扇了扇,“当心呛着”,说着从怀里摸出颗糖,抛给爬起来的孩子,“甜不甜?”孩子含着糖点头,谷粒粘在发间,像撒了把碎金(铁环滚动的声混着笑闹,把晒谷场的阳光都撞得叮叮当当响)。
阿月在竹荫下晒枣干,竹匾里的枣肉红得透亮,沾着细碎的糖霜。姬云帆劈着柴,斧头落在木柴上的声很匀,忽然停下手看她,“要不要尝尝?”阿月拿起片递过去,指尖刚碰到他的唇,就慌忙缩回来,枣干落在他衣襟上。姬云帆捡起来放进嘴里,枣肉的甜混着松木的香,“比去年的更润些”(竹匾里的枣干轻轻晃,像在笑这没说出口的羞,风过时,甜香漫得满院都是)。
沙海域主在药房配药,玄冰域主正用石臼捣着杏仁,臼底发出闷闷的响。“孩子们说想吃杏仁酥,”玄冰域主停下木杵,“下午有空吗?”沙海域主从药柜抽出发纸包,“把这味药晾透就好,正好教你做新的花样。”石臼里的杏仁渐渐碎了,混着两人的说话声,像把寻常的日子碾得愈发细腻(药香和杏仁的味缠在一起,不浓,却让人觉得安稳,连阳光落进药房都轻手轻脚的)。
傍晚的溪边,银闪闪在水里游得欢,孩子们把编好的草蜻蜓放在水面,看它们随着波纹漂。玄黄域主捡起块石子,这次竟在水面跳了五下,孩子们拍着手欢呼,最小的那个拽着他的袖子晃,“我也要跳五下!”玄黄域主把石子放在她手里,手把手教她甩臂,“像扔糖果给朋友那样用力”(溪水映着晚霞,把石子的影子也染成了红,连溅起的水花都带着暖)。
晚饭的石桌上,杏仁酥堆得像座小山,黄油纸包着,透着淡淡的香。孩子们每人捧着两块,小口小口地啃,酥渣掉在衣襟上也不顾。沙海域主给玄冰域主递过杯茶,“尝尝?”玄冰域主咬了口,酥皮在舌尖化开,“比上次的多了点桂花味?”沙海域主笑了,“偷加了点坛里的料”(夜风卷着桂花香过来,和杏仁酥的甜缠在一起,连竹架上的牵牛花也晃了晃,像在点头说好)。
夜深时,姬云帆在篱笆边加了两根竹条,阿月提着灯照那新叶,“你看,叶尖又绿了些”。灯光落在她发间,姬云帆忽然伸手替她拂开片枣叶,“明天去摘些薄荷,给孩子们泡凉茶”。阿月嗯了声,灯影里两人的影子挨着,像要把这夜的静都捂得暖暖的(篱笆里的红石子闪着微光,像颗藏起来的星,陪着枣芽悄悄生长)。
天刚亮,青岚域主发现葫芦藤上又多了两个小葫芦,比昨天的更鼓了些。灵木域主拿来尺子量,“再过半月,该有拳头大了”。两人正说着,就见孩子们举着野菊花跑过来,要给小葫芦戴“花环”,花瓣落在青绿色的皮上,倒像缀了串碎金(藤叶上的晨露滚下来,打湿了孩子们的鞋,他们却笑得更欢,说要让小葫芦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