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秋雨,细雨如丝,临安大内皇宫内苑的琉璃瓦上,雨滴汇聚成细流,沿着檐角悄然滑落。
韩牧盘坐在静室内的蒲团上,双目微闭,耳中却将方圆百丈内的雨声尽数纳入,御花园中花瓣承露的轻响、侍卫换岗时铁甲相碰的铿锵、更远处甚至于皇城司密探踏过水洼的细微动静,皆如观掌纹。
“老师可是还未歇息?”
珠帘外传来皇帝赵扩温和的声音,韩牧睁开眼,只见皇帝一身素白中衣,外披一件赭黄道袍,手中捧着《道德经》的绢本,眉宇间尽是求知的渴望。
韩牧起身行礼:“官家还真是刻苦,深夜还在研读道经,当心着凉。”
赵扩摆手示意免礼,两人来到在檀木案前坐下。
“白日间,听老师讲解'致虚极,守静笃'六字,朕反复思量,仍觉玄奥,全真教以性命双修为要,不知这'虚静'二字,与武学修为可有相通之处?”
窗外雨声渐密,韩牧注意到赵扩的目光,他又辗转难眠来寻道解,韩牧取铜壶斟了盏温茶,氤氲水汽中浮现马钰讲解《清静经》时的面容。
“官家明鉴。”韩牧以指蘸茶,在案上画出阴阳鱼图形。
“武学之动如阳鱼跃渊,心法之静似阴鱼潜渊,武学之道与道学并无冲突,有道是,柔能克刚,但我观武学之最高境界,乃是阴阳相辅。”
“我道家武学讲究阴柔为主,以至柔克至刚,而少林七十二绝技则以刚猛无俦为主,唯有阴阳合一,才符合这阴阳相济之理。”
说话间,韩牧体内十二道真气自然流转,自少室山习得易筋经恢复内力以来,韩牧体内易筋经真气如长江大河,真气似地脉暗流,般若掌劲力若山岳巍峨,诸般绝技产生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中奔涌,却被丹田处一团青蒙蒙的先天功真气包裹驯服,那气团核心处,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正在缓慢生长。
赵扩闻言忽然以掌拍案道:“妙哉!朕习全真心法时,老师常说'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原是与道家宗旨同源,没想到武学之道,竟然也如此的博大精深。”
赵扩眼中闪过少年般的兴奋。
韩牧微笑,瞧着对武学颇为有意思的赵扩,他右手中指轻弹,案上茶盏中的水珠在真气的激荡下跃起,韩牧手指微动,那水珠在空中旋转,最终变成一道太极图案。
赵扩哪里见过这般厉害的功夫,他眼珠里充满着对武学之道大成的渴望。
“没想到老师竟然能这般厉害,看来,在武学之道上,朕也才刚刚迈出道路。”
韩牧瞧着赵扩的目光,他心里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你不是才刚刚迈出脚步,主要是你资质实在是太差劲了,就是给你顶级武学,一百年也练不到我这个境界。
“哈哈,官家,武学之道永无止境。”
“想我师兄王重阳一身武学通玄,昔日华山论剑夺得武功天下第一称号,他能以真气凭空立于一丈溪水之上,可惜师兄天不假年,若是再让他活二十年,他在武学上的成就,定然还能突破。”
“朕倒是有些羡慕老师了,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武学修为,若是有朝一日能领悟武学真谛,达到武学巅峰境界,不知道可不可以御风而行,逍遥天下。”
赵扩立时充满遐想,韩牧对于武学巅峰境界是否存在,他心中是坚定的,尤其是他自从去过少林寺一趟,在少林寺后山见到达摩残影之后,他就更加认定这个想法,只有超越武学巅峰境界,才能触碰到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子时的更鼓声穿透雨幕,赵扩不免有些困意上涌,韩牧起身恭送皇帝返回寝宫后,韩牧立即回到蒲团前盘坐调息。
三周天运转下来,发现丹田之中那米粒大小的光华已经不知不觉间有绿豆大小。
“看来,我还需要一些厉害的内功心法才行,北冥神功……六脉神剑……”韩牧喃喃自语。
他想起少林藏经阁中残页记载,达摩祖师创《易筋经》时曾言“海纳百川”,莫非暗示需要兼容更多绝世心法?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眉间深深的沟壑。
翌日寅时,雨歇云散,韩牧立于福宁殿的鸱吻之上,俯瞰整座皇城。
晨雾中的临安如一幅水墨,西湖如镜,钱塘似带,他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晨空。
全真教金雁功最高境界为“凭虚御风”,少林轻身术最高境界则是“一苇渡江”,由于听了赵扩口中“御风而行,逍遥天下”的瞎想。
此刻,韩牧也想试一试,如今自己能不能达到轻功的绝顶境界,他将二者融合,左脚踩的是北斗七星步,右脚迈的却是少林“蜻蜓点水”的绝技。
体内真气分作两股,一股自足三阴经涌出,轻若鸿毛,一股从足三阳经灌注,疾似流星。
宫墙上的侍卫只觉头顶清风掠过,抬头时只见一抹残影消失在东南方向。
韩牧越飞越高,太和殿的琉璃瓦在脚下缩成彩色斑点,护城河变成银线,他忽然想起当年周伯通曾经说过:“轻功至极处,不是身法快,而是光阴慢。”
此刻他终于明白,当速度突破某个界限,周遭世界仿佛静止,晨露悬在草尖不落,飞鸟展翅凝固空中,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悠长。
五十里路程,竟在吐纳之间。
当韩牧停住身形,他已经来到了牛家村的村头,看着牛家村上空刚刚升起的太阳,韩牧从临安大内皇宫出发时,太阳也才冒了一个尖,没想到韩牧全力实现轻功之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牛家村。
昔日从牛家村到临安就是骑快马也要三个时辰,韩牧只感觉体内的真气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五十里路下来,韩牧竟然没有丝毫累的感觉。
“这速度,我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里最快的男人了吧!”
就在韩牧看着牛家村,即将再度返回临安时,突然,东北方两里外的芦苇荡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韩牧如今听觉异常灵敏,只见他身形一闪,三十丈距离瞬息而过。
当韩牧来到芦苇荡外,只见十余名黑衣刀客正在围攻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士,地上已倒了七八个村民装扮的汉子。
那道士一身道袍染血,韩牧瞧出,那道士手中长剑使的是正是全真教的全真剑法,但那人右腿受伤,步法已乱。
“看来,应该是全真教在地方上的外门道士吧,也算是三代弟子了。”
韩牧瞧着那道士正在拼死突围,正当领头的蒙面杀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一脚踩在那道士的胸口处。
“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杂毛道士,可让我们一通好追,从利州东路一路追杀到临安,这下你可逃不了吧!”
“识相的,赶紧把密信交出来,否则,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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